暖月閣里，王嬤嬤快步走進(jìn)來，在老夫人耳邊耳語一陣。

老夫人面色一陣古怪。

恰巧這時張白玉撩了簾子走進(jìn)來，手上端著的是老夫人念叨了幾天的綠豆糕。

綠豆寒涼，老夫人并不能多吃。

老夫人看見她手上拿著的東西喜笑顏開，急急地伸手就要拿，張白玉只能三步并兩步，快步上前，把綠豆糕送到她面前。

待老夫人吃完了綠豆糕，張白玉就站到一邊低頭不說話了。

雙平髻是典型的丫鬟發(fā)式，兩髻之間還要戴上絹花發(fā)飾，王嬤嬤是最不喜歡這種發(fā)式的，她覺得這發(fā)髻看起來讓人頗感愚鈍，就是青央梳此發(fā)髻她都不待見，府里規(guī)定丫鬟婢女發(fā)式有兩種，一種雙平髻，一種雙丫髻。

其實(shí)發(fā)式都差不多，但王嬤嬤寧愿青央梳雙丫髻。

顯得文靜嫻雅些。

王嬤嬤看張白玉梳雙平髻，實(shí)在不算好看，圓臉呆傻狀，看著實(shí)在惹人厭。

王嬤嬤看著半低著頭的張白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躬身朝老夫人道，“老夫人，白玉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了吧。”

老夫人臉色的笑淡了半分，看向王嬤嬤的眼神滿含警告，心里暗道這王嬤嬤多管閑事。

王嬤嬤收到老夫人的警告也不怕，反而心里活絡(luò)開了，張白玉看著年紀(jì)也大了，何不讓老夫人把她嫁出去，這樣自己女兒青央還怕沒有機(jī)會嗎？

何況，她也早看她不順眼了。

王嬤嬤挺直腰板，昂首挺胸，自信老夫人還是會聽她的話的。

張白玉抬頭看老夫人，恰巧老夫人也在看她，眼里了無波瀾。

她表明態(tài)度，“老夫人，白玉不想嫁人。”她也不避諱，看著王嬤嬤的眼神就像看一個老鼠屎。

惹人厭。

老夫人坐在楠木凳上，一手拄著拐，側(cè)頭看著她身旁的張白玉，王嬤嬤說的她沒考慮過，這姑娘沒有她溫家的賣身契，要真論她的去處，她是孫兒帶進(jìn)來的。

這事理應(yīng)不歸她管，管是她開心，不管她也沒錯。

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朗聲道，“白玉這事得問無暇，我可管不著。”

老夫人也不想管。

這話，一層意思是在拒絕王嬤嬤。

另一層意思是在打臉王嬤嬤，暗喻她多管閑事。

在張白玉看來，王嬤嬤就是吃飽了撐的，自家的都不管反而把手伸到別人那。

老夫人也跟張白玉想到一塊了，她問起了青央，“王嬤嬤，說來青央跟白玉也是差不多的年紀(jì)，她尋人家了嗎？”

王嬤嬤被問得一噎，斜眼看到張白玉那小蹄子在偷笑，對張白玉更是恨得牙癢癢，面上不顯，對著老夫人一臉恭敬，“回老夫人的話，青央還小，我還想再多留兩年。”

王嬤嬤臉色不大好，老夫人問起青央她才想起來，她有三天沒看見女兒了。

自從淑妃娘娘的生忌日后，青央就沒來找過她。

兩母女不住一塊，青央住在府里分配的丫鬟房了，平日里母女在老夫人院子了都能見到，王嬤嬤也不會管她做什么，但幾天不見著實(shí)有些不對勁，她問過紅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青央是她肚子里出來的，什么性子她也懂，她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她會惹出事來。

老夫人本來也是給她一個臺階下，也不在意她的話，呵呵笑兩聲，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你們下去吧。”

而王嬤嬤心心念念的青央，此時正面臨著自己也不知道在哪的境地。

青央自那天被六王爺?shù)膶傧聨ё吆螅傩褋頋M眼都是黑暗。

那天六王爺口中那個阿七一點(diǎn)都不憐香惜玉，提著她走就算了，中途還把她劈暈了，現(xiàn)在想來青央都還歷歷在目，仍被氣得牙癢癢。

青央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跟王嬤嬤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人嗎？”

“有沒有人啊？來個人！”

然而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理她，喊了一會，她自己也不想喊了。

……

張白玉看見等在院門外的人，往外走的腳步一頓，腳步一轉(zhuǎn)往回走。

沈非一愣，“小白，你躲什么？給我站住！”

張白玉一臉郁悶，這沈非是不是沒事干啊，怎么這么陰魂不散！

“張白玉，你還當(dāng)不當(dāng)我是王爺？”看見張白玉沒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沈非高喊出聲。

張白玉站定，無奈地轉(zhuǎn)身，“六王爺還有什么事嗎？”

走近，沈非盯著她發(fā)頂?shù)募t繩，嘀咕了一聲，“沒事不能找你嗎？”

可以。張白玉搖頭。

沈非舒了一口氣，開始挑她的毛病，“你怎么穿戴這么素淡？看著丑死了！”頭上就綁了幾根紅繩，溫府是沒錢了嗎？這么摳門。

“呵呵呵，還好。”今早沒有戴珠釵簪子而已。

“王爺有什么事嗎？”

沈非：“沒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嗎？”

“你記得你以前答應(yīng)過我什么嗎？”

張白玉疑惑，沈非提醒她，“同心廟。”

張白玉沒有什么印象，“王爺別開玩笑了，我們認(rèn)識才沒多久。”

張白玉拉著沈非往大門邊上走，也就幾步路，下了臺階就是了。

而且臺階還有遮擋作用。

張白玉本意是不想站在門口招人眼，卻沒想到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又回到暖月閣里。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揮開婢女的攙扶，自己拄著拐出了門。

老夫人的目的地是暖月閣大門口，跨出了二門，再經(jīng)過二門外的小院，就到了。

被一眾婢女簇?fù)碇戏蛉四_步穩(wěn)健，王嬤嬤的話猶言在耳。

“老夫人，你猜我剛才看見了誰？”

“我看見了張白玉和六王爺。”

“他們兩個拉拉扯扯的，舉止親密特別不算樣。”

王嬤嬤想的是讓老夫人厭惡張白玉，但沒想到老夫人更多的是好奇。

“你說要約我去郊外踏青？”張白玉驚呼出聲。

門內(nèi)的老夫人停住腳步，暗暗聽起了墻角。

門外的張白玉臉色有些怪異，弱弱出聲，“可是現(xiàn)在是夏天……”踏什么青啊。

……沈非耳朵尖有些發(fā)紅，春天還是夏天他不管，反正能把人約出去就行了。

“都一樣，都一樣，小白你只要知道是出去玩就行了。”

“想不想看漫山遍野的桃花？”想。

“想不想去別的妓院？”這話沈非說得有點(diǎn)小聲，但說到張白玉心坎里了。

“可是……”張白玉有些心動和猶豫，她不能隨便出去。

然而沈非已經(jīng)幫她考慮好了，“明天我?guī)湍阆蚶戏蛉苏垈€假，你就痛痛快快跟…我出去玩吧。”

沈非大言不慚地立下承諾。

門內(nèi)的老夫人回頭掃了一眼捂著嘴偷笑的丫鬟們，“行了，熱鬧看夠了，都回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挑云就給溫符傳來消息，說沈公子在聊山觀約見，有要事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