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霈出關后,就讓人叫陸旭來書房。
“師父。”陸旭行禮道。
“恩,”陸霈手上似乎在掐算著什么,過了一會才問,“最近有沒有關于薊州的軍情。”
“軍報之事,徒弟了解的不太多。是否讓師妹過府一趟?”陸旭問道。
“讓她和陸皎一起過來吧。”陸旭吩咐道。
“是。”陸旭猶豫了下,還是問陸旭道,“師父,之前說改命之事,按照師父的吩咐,已經尋了三個人了。可是陛下的劫數,并沒有變化。”
“陛下的死劫,只有你可解。”陸霈還是這么說。
“那么,師父,尋六人改命,到底是為了誰?”陸旭抬頭,直視陸霈。
陸霈不語,“師父,”陸旭有些激動,跪下道“請為徒弟解惑。”
陸霈沉默了一會,說道,“時機未到,待時機到時,為師會為你說明來龍去脈。”
陸旭一顫,心里已經隱隱有答案,卻不敢深想,只是起身道,“是。”
過了兩天,楚璃和陸皎一起去了天師府。
三人進了書房后行禮站好,等陸霈發話。
陸霈轉了轉拂塵,問楚璃道,“最近薊州那邊,可有軍情變化?”
楚璃有點驚訝,還是回道,“昨天剛收到的消息,說是東夷那似乎有兵力向薊州城外集結。消息尚不明確,如果師父在意的話,我明天和凌霄打聽下。”
陸霈閉著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說,“罷了。”
三人都有疑問,不知道陸霈在掙扎著做什么決定。末了,聽陸霈說,“薊州城必有一戰,此戰必定傷亡慘重。”
楚璃三人不知道陸霈為什么說的那么斬釘截鐵,只是嘴上一起應是。
楚璃問道,“那師父的意思是?”
“此戰不能派凌霄出戰,旁人皆可。”陸霈只是這么說。
“師父,難道旁人就不會死了嗎?”陸皎小心翼翼的問。
“不,誰去都會死。就算凌霄去也是九死一生,哪怕活著,可能也廢了。”陸霈眉頭緊皺,似乎在想破解之法。
“那提前派大軍去薊州不行嗎?”陸旭問道。
楚璃的腦子也在飛快的轉著,“師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調各路大軍和糧草去薊州需要時間。如果真如師父所說,是必死之戰的話,那東夷應該在本月內就要襲擊薊州城了。這會最多只能遣將去前線領兵守城,大軍來不及開拔過去。況且無故調動大軍奔赴前線,容易引起民眾恐慌,百姓聽風就是雨,到時候仗未打,國先亂。”
陸霈終是說,“這一戰,其實是凌霄的死劫。只是凌霄對于大瑞太重要了,她不能折在這一戰上。因此我閉關推演后,終于尋到了能替她擋這災的人——凌雁歸,這是凌雁歸的生辰八字,你們去尋她吧。”
“師父,這戰必須有人死嗎?”楚璃跪下問道。
“是。”陸霈回答的毫不猶豫。
“師父,可以告訴凌霄嗎?”楚璃又問道。
陸霈長嘆一聲,“等事情定了,你再告訴她吧。終歸是為了她。”
三人應聲,隨后離開天師府,回了相府。
關于凌雁歸的消息,隔天就送來了。
三人聚在書房,看凌雁歸的一些基本信息。
凌雁歸是凌家旁枝的女兒,和凌霄其實是一輩。父親戰死沙場的時候,她十三歲,已經快長成了。母親聽到她父親陣亡的消息,也選擇了自殺。
父母只她一女,并沒有別的小孩。她父親的七七過后,她就上了戰場,為父報仇。
她戰功赫赫,嫁人前封了游擊將軍。如今她嫁人已有八年,只是不曾有孕。
“師姐,你手下的人是不是打聽錯人了?”陸皎有些懷疑道。
“這上面有生辰八字,你對照下。”楚璃也有些無語。
陸皎核對后,發現沒錯,又小聲嘀咕起來,“那是我們那天聽錯了?壞人姻緣要人命,師父怎么做這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陸旭無語道,“師父既然讓我們找她,必然有師父的緣故。”
“師兄,這事情緩幾天吧。”楚璃也有些不想去做這事情,太損了。
陸旭心里也別扭,就應了楚璃。
沒隔兩天,楚璃就回府和陸旭商議,“師兄,薊州那邊東夷十萬大軍壓境,至多半月,就會攻城。薊州城只有一萬守軍,附近能迅速支援的守備軍也只有一萬人,共兩萬人。從晉陽調軍十萬,需一月,但是糧草籌備需要多半月時間,算下來可能近兩月,這期間需要有人頂著。朝堂上有些將領之前以為是掙軍功的,搶破了頭要去,現在都推脫不肯去。如果過幾天再沒有人選,只能凌霄走這一趟了。”
陸旭聽到這,知道事情棘手,“那師妹現在什么打算?”
“聽說凌雁歸明天會去清風齋選書,書青說,凌雁歸往日喜歡挑完書后,在書齋的包間里,看一下午才走。師兄準備下,明天我們去清風齋。”楚璃把自己的布置告訴了陸旭。
陸旭點頭,自去準備。
凌雁歸喜歡喝茶,茶味掩蓋了黃粱末。陸旭施法,和楚璃陸皎一起入了凌雁歸的夢境。
凌家的女孩,受家里氛圍的影響,都是很小就立下了將軍夢。凌霄是這樣,凌雁歸也是。只不過不同的是,凌雁歸有個竹馬和她一起長大,凌霄沒有。
他們家是凌家的旁枝,凌雁歸的父親封將軍的時候,她已經十歲了。十歲之前,她和她母親是住在巷子里的。隔壁是戶讀書人,有個獨子,名喚蔣文馳,和她一起長大。
凌雁歸的父親被分了宅子后,他們家就搬走了。雖然都在皇城,不過離的有些遠。
新宅子比以前的大,鄰居也不如原本那樣親近的串門。還好蔣文馳經常來陪她玩,她才不那么孤單。
十三歲的時候,蔣文馳和她互訴了衷腸,那天本來是那樣的高興,卻接到了父親戰死沙場的噩耗。
那場仗慘敗,帶回來的尸體都殘缺不全。父母的感情一向很好,母親受不住打擊就暈了過去,哀莫大于心死,沒幾天,母親也隨父親去了。她突然就父母雙亡了,還好蔣文馳一直陪著她那些難熬的日子,好在凌家的家族里,和她這樣的情況的人不少。也沒人貪財,幫著她辦了喪事。
七七之后,她和蔣文馳說,她要上沙場,她要去薊州,為父報仇,讓蔣文馳不要再等她。
她自小是立志做將軍的,薊州軍常年受凌家節制,凌家在這里,威信是最高的。
她用了三年時間,終于報了仇。大仇得報后,她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了目標,眼前浮現起蔣文馳的樣子,想著他比自己大三歲,也該定親了吧。于是,她隨大軍回朝。心里想著,回去看看他吧。
慶功宴上,陛下把她父親的功勞也折在了她的身上,封她為游擊將軍。她謝了恩,想著明日便出門去尋他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換了地方住。
慶功宴結束,她拒絕了馬車相送,一個人慢悠悠的晃著回府。父母去世后,她就遣散了仆役,三年沒有回來,她只是請族里幫忙提前打掃了下,那么冷清的府邸,她一點都不想回去。就這樣走著,她感覺有人跟蹤她。找了個僻靜的巷子,才發現是蔣文馳。
“你怎么在這?這會宵禁了吧。”凌雁歸一向是千杯不醉的,這會卻覺得自己有些站不住,靠著墻上問。
“我今年剛中了榜眼,剛剛見你拒絕了車架送你回府,有些擔心你。”蔣文馳猶豫著要不要扶她。
“這樣啊,”凌雁歸不知道怎么拒絕蔣文馳,就由著他送了。
到了門口,凌雁歸猶豫了下,要不要請他入府呢,還是算了,要是他已有妻室,被知道了,大家面上不好看。就轉身和他說,“我已經到了,你回吧。免得家中妻兒擔心。”
“那我明天來找你。”蔣文馳想了想她的話,又補了一句,“我今年剛中了榜眼,還沒說親呢。”然后就離開了。
凌雁歸已經站在門里,聽到他這句話,一時沒反應過來,木然的關著門。等進了房間,點了燈,才反應過來他最后一句說的什么。也記不起要洗漱了,就把臉埋到被子里去了。
醒來時已經是晌午,這天正好是休沐,也不用去點卯。
想起昨天的事情,凌雁歸的臉又紅了。夏天還沒到,這太陽怎么那么曬。將自己梳洗打扮一番,想著沒聽到敲門聲,就決定先出門去吃點東西。
剛打開門,就見蔣文馳坐在她家門口的臺階上,身上穿著常服,見她開門,就拍了拍衣服,笑著說,“你醒啦,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凌雁歸覺得自己遇上蔣文馳就連思考都不會了,點點頭,回過神來時,兩個人已經找了個酒樓坐了下來。
“你在我家門口等了很久嗎?”凌雁歸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是我來的太早了。”蔣文馳給她夾了一筷子菜,“不知道你口味變了沒,我就照著你以前喜歡的給你點了。”
凌雁歸脫口而出道,“從來沒變過。”說完就見蔣文馳在那笑的越發的開心了,然后蔣文馳看著她說“我也沒變過。”
凌雁歸看著蔣文馳,覺著一定是夏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