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外，寒風依舊未停，但已恢復寧靜的山脈似乎并未經歷方才那一夜的鬧劇，涂山衡的長發及白衣都在風中獵獵飛舞，如竹如玉的氣質仿佛不沾人間煙火，令人不敢輕易靠近，以免褻瀆。

白鳳瀟被少年的豐姿吸引，不由走了個神，心想是不是只有青丘那樣的仙境圣地，才能養出涂山衡這樣如同祗仙的男兒？

“白姑娘，你怎么看？”見她叫自己出來卻一直發呆，涂山衡忍無可忍才問。

“啊？哦，我覺得那只妖靈方才是趁我們不備悄悄逃了，如果我們現在去追的話，你覺得能追上嗎？”并未覺得自己方才盯著人家看了半晌十分失禮，白鳳瀟笑問。

“追？”涂山衡轉頭看了看唯一一條下山的路，“我們在明，他在暗，應該追不上吧？何況她只是附于尸身上的一只妖靈，可隨時轉換宿體，想要抓她大概有點困難。”

“的確啊，”白鳳瀟伸手摸了摸光潔小巧的下巴，“那我們就任由他潛入人間作祟嗎？”

“眼下一只妖靈逃出尚不足為懼，我其實怕的是……。”

“你是怕萬惡之源出現問題，會有更多的兇尸惡靈逃出來為禍人間？”白鳳瀟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問出口。

涂山衡點點頭，“不錯。”

“倘若真是如此，你又打算怎么做？”白鳳瀟眨了眨眼睛。

“目前尚不知萬惡之源的泉眼在何處，一旦找到，便可去幽州天朝借來軒轅劍將其鎮壓，總能守個百年千年。”

“幽州天朝啊？”白鳳瀟故作為難狀，“你指的可是軒轅皇室？可他們雖掌管著中原天下，畢竟是天家，軒轅劍又是上古神器，由軒轅族世代看守，而你我只是一介平民，人家如何肯借？你莫不是開玩笑的吧？”

“我并非玩笑，”不知是不是提到軒轅族，涂山衡的神色有些古怪，半晌才轉移話題道，“白姑娘今日幫了大忙，我替梅兄先行謝過了。”

見他說完就要躬身行禮，白鳳瀟連忙伸手攔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涂山公子太客氣了。只不過你想怎樣尋找萬惡之源？總不會用肉眼一寸寸去看吧？”

觸電般的涂山衡被她一扶立即收臂后退兩步，神色如同躲避蛇蟲鼠蟻。

白鳳瀟知他一慣潔癖才會如此，可心里仍有些不自在，轉念想到他有潔癖癥才可減少其他女子靠近，倒能阻擋無數狂蜂浪蝶，心中又舒坦起來。

“那倒不必，在下身上帶有一物，它能識得妖邪所在，可助我們找到萬惡之源的所在。”涂山衡伸手一化，掌心藍光閃爍，一枚長著四顆棱角的珠子靜靜躺著，正是他從前用來尋妖追魔的利器“識靈珠”。

白鳳瀟當然曉得他身上帶著“識靈珠”，方才故意試探只是想證實歷史的軌跡雖有稍許偏差，現在是不是重新回到正軌而已。

不過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梅花莊內的尸變雖在她意料之外，但結果和前世并無不同，只不過就算梅花莊暫被保全，卻不代表將來無事。

至于方才那只逃走的妖靈會帶來怎樣的危機，白鳳瀟并不知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吧。

有“識靈珠”的指引，涂山衡和白鳳瀟搶在黎明之前就找到了“萬惡之源”的泉眼所在。

這是一處荒山，漫山遍野都被厚厚的白雪覆蓋，什么外物都看不清楚。

四周很靜，靜得仿佛沒有生命跡象，就連飛鳥走獸也不存在。

因為這座山谷四周布有結界，普通人根本沒法靠近，更沒法走進來，可誰也想不到翻過這座山的背面，便是人人向往的極樂仙境昆侖圣地，傳說中無數神靈的棲息之所，兩相對比反差太大，反而讓人有種不太真實的錯覺。

站在一座枯井面前，白鳳瀟低頭看著從井底不斷竄起，又被肉眼無法看見的透明結界強行壓下去的各種氣流，眉峰微微蹙起。

千年前的神族大戰令無數遠古神祗殞落此地，最終只剩眼前這些兇靈怨氣而已。往日的光華榮耀一朝散盡，他們留下的除了眼前這些充滿不甘與執念，暴力與殘忍的氣流外，又有什么呢？

沒有人記得他們曾經為了這個世界而戰，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為了守護蒼生而亡！

頓時，白鳳瀟心中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蒼涼，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怎么樣？你可想好了如何做？”半晌，白鳳瀟收回思緒，偏頭詢問一直陷入沉思的涂山衡。

后者背負雙手，定睛看著井中不斷跳躍的妖氣，沉聲道，“幸虧漏洞不大，那只妖靈也不知是在怎樣的契機下才逃出來的，我看這伏魔結界尚算結實，應該可保百年太平。”

“那你不去幽州天朝借軒轅劍了嗎？”白鳳瀟故意問。

涂山衡撣了撣衣擺上的塵土，神色不太自然道，“若有必要，劍還是要借的，只是眼下并不著急。”

“哦，也是，”白鳳瀟點點頭，心知他初次下山便要面對從未見過的親生父親，還是天下的主宰者軒轅帝，心中難免忐忑，便沒有繼續追問。

“走吧，”涂山衡伸手撫過那道無色無味的伏魔結界，使用靈力在表面加固三層才放心離開。

白鳳瀟抬腳剛想跟上，眼角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心中微頓，卻還是不動聲色的轉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