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直升機分成數波,分別朝不同的方向飛去,他們認為自己選的方向是安全的。我們一時難以抉擇,因為這種危機不像炸彈爆炸,也不同于外星人入侵,這種危機單憑三人之力根本不可能阻擋。總不能把每個感染的人都殺死燒掉。而即便真的這樣做,也是徒勞,因為它們來的太突然,連它們的傳播方式也都還沒搞清。
很快,軍隊出動了,帶著厚厚的防護罩,手持武器把這個區域包圍起來。起初他們還井然有序,然而過了一會兒,有一叢金針菇爬到了一個小兵的臉上,小兵慌了,大喊著朝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向跑去。這個舉動好像引發雪崩的導火索,軍人們也是人,也有恐懼,他們片刻間便和其他人一樣,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這時,古成發現正南方似乎還是安全的,于是我們三人朝正南方飄去。
“這樣下去肯定還會蔓延。”德安科納說。
我說:“那怎么辦,我們又沒能力阻擋。”
“不試怎么知道?什么東西都不會憑空出現的,這些病毒肯定有根源,我們只要找到那個傳染的根源。”
“可是根源應該在剛才突然爆發的地方。”我說。
古成突然搭話道:“這次的情況不同,這次鬧的瘟疫,應該是遍地開花,不然朝廷不會速度那么快就出來穩定人心。”
我本想說,我們三個還是保全自己算了,畢竟我們不是神。但話未出口,我卻想起了曾經相識的那些人,想起與他們相處時的歡笑與矛盾,緊接著,我又想起他們的朋友家人,他們朋友的朋友家人,如是再三,搞的好像全世界都和我有關系。如今末日即將來臨,我身懷靈力,卻選擇獨善其身,我有一種罪惡感。于是我不再吭聲,選擇落回地面,看到需要幫助的人,就盡力幫他們。我不去想太多,只想盡自己所能多救幾個人。
古成和德安科納一看我居然變成好人了,先是驚訝,而后,他們也跟著下來和我一起幫助人們逃難。
那些恐怖的金針菇仍在蔓延,它們可以寄生的東西不僅是動物,甚至連樹木的花叢也悉數被其霸占,成了養分。
這樣下去,地球恐怕要變成一團金針菇。
有個女人抱著一個小女孩在路邊攔車,邊喊邊跑,她們身后的金針菇以詭異的速度蔓延著,有好幾次都差點爬到她們身上。有輛大巴放慢了速度,司機招呼女人趕快上車。然而金針菇卻爬到了車上。
古成一看,勃然大怒,運起靈力沖了過去,身上揪著一叢金針菇,將其揉成了粉末。然后,他順藤摸瓜,將剩下的金針菇悉數抱在自己懷里,抱了一捆,拉著向相反的方向縱去。我明白,他是要找到這叢金針菇的根。
我心想,這不是浪費氣力么,金針菇肯定是從某個感染的人身上長出來的,你找到一個根,還有千萬條根,哪里找的完?然而我錯了,或許這也是天意,他抱著的那捆金針菇似乎非同尋常,竟是從地下長出來的。
我一看有蹊蹺,也跟了過去,德安科納本身就有點怕,一看我們兩個跑了,也在后面大喊:“等等我,等等我!”
我們三人順著那叢金針菇鉆進了一口井中。這似乎是一條污水通道,早被金針菇擠滿了。我們下去時,只覺頭上一陣黏滑,鼻子里充斥著刺鼻的臭味,臉上滑溜溜的金針菇不停蠕動著。
鉆了很久,仍是不見底,我也煩了,便提起幽冥之力,燃起幽冥之火,將身邊的金針菇悉數燒成了灰燼。這時,我忽聽洞穴的深處傳來一陣“咝咝”的響聲。
憑著職業的敏感性,我心知這響聲絕非普通的金針菇發出的,因為這響聲中,似乎隱藏著某種含義。一種類似命令的東西。
我大吼一聲,將靈力提升了十二分,加快速度往前沖去。古成和德安科納也提氣靈力相助,我感覺我們三人的速度,堪比音速火箭。片刻后,終于到底了,眼前卻是黏糊糊的,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聽見“咕咚咕咚”的蠕動聲。德安科納用幽冥之火燒掉了那些黏糊糊的障礙,我終于看到了那個發出叫聲的東西。這個東西類似一張痛哭的人臉,只是顏色七彩斑斕,和那些金針菇一樣。人臉不停地留著眼淚,這些淚珠一落地便迅速升騰,化成七彩霧氣向上飄去。這霧氣仿佛有穿透力,竟不受底層的阻隔,直接滲了進去。
我明白了,這竟是災難的根源。想不到如此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它。
“好樣的,古成!”我說。
古成并不搭話,而是把長槍燃氣熊熊烈火,徑直朝人臉刺去,槍尖非常輕松地刺了進去。然而這張人臉卻仿佛具有一種包容力,像白細胞吞噬細菌似得,將古成連人帶槍全吞進了肚子里。
我并不擔心,我覺得古成的暴烈力量足可以將其撐破。然而我卻想錯了,古成被吞進去后,在人臉內拼命掙扎,那張人臉隨著他的掙扎不斷變換著形狀,他卻怎么也沖不出來。而人臉,卻越來越大了,眼里流出的淚滴也越來越多,很快便像下雨一般。這還不是最糟的,我發覺人臉居然有了逃跑了意圖,它蠕動著朝與我們相反的方向爬去,地下的土層遇到它的粘液,隨即崩落溶解,變成了液體。
德安科納一個箭步沖過去,伸手揪著它的耳朵,拼命拉著它不讓它動。然而它的力氣卻大的離奇,拖著德安科納竟像拖死雞似得,異常輕松。德安科納的處境好比螳臂當車。
看來是小看它了。我想。“德安科納,快想想辦法啊!”我朝他喊。我話音剛落,巨型人臉突然加快了速度,如一列火車般,“咝咝”怪叫著以百倍的速度往不知名的方向爬去。這樣下去,恐怕會擴散得更快了。
我跟上去拉著德安科納的另一只手,這時候,我發現人臉肚子里的古成不動了,也不知是太累,還是放棄了。也或者是……死了。
“這是什么東西啊!”我怒罵。德安科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心知他知道什么,于是說道:“你想說什么快說啊,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磨蹭!”
德安科納說:“如果想阻止他,唯一的方法就是,你自爆,用千年鬼王能量打開空間隔層,把這個東西炸到另一個空間去。
“自,自爆?”我從沒想過自己居然還會爆。
“是的,自爆。千年鬼王的靈力有一個特殊的功能,那就是穿越空間。”德安科納說。
我根本沒有搖頭,直接說:“換下一種方式,老子又不是救世主,才不去犧牲自己幸福千萬家!”
“沒有其他方式了。”德安科納說。“我事先告訴你,你如果自爆,并不是只爆肉體,靈魂也一樣會跟著爆炸。小名,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雖然你掛了,但你的英明將會流芳千古!你這是為了全人類啊!”
我一聽他忽悠我,更加不干了,說:“不行,不過我還有另一個更棒的方法。”說著,我拉著德安科納的手,把鬼王的靈力輸給了他。德安科納吃了一驚,連聲問我干嘛。我說:“滿足你的英雄夢,你不是歐洲大陸第一硬漢么?OK,這個技術活交給你了,我先走了,拜拜!”說完,我扭頭就走。其實我是生怕他再把靈力還給我。
身后響起了德安科納的叫罵聲。
“你這個無恥的家伙!你到底有沒有靈魂!你……”
我絲毫不理睬,靈魂滅亡是什么概念,意思就是再也不能存在于這個世界了。我可舍不得。因為心里有愧,我沒好意思跑太快,誰知德安科納卻不管那么多,飛身追上我,又把靈力輸進了我體內。在他輸到一半時,我運起巫祖本源之力,把鬼王的靈力拼命往外推,兩下一爭,靈力飄到了外面,成了一片懸浮的光團。我拔腿就想跑,德安科納在身后死死抓著我的腳腕,我大怒,運起幽冥之力朝他天靈蓋打去。
他出手招架,兩股力量一接觸,頓時地動山搖,土層塌方了。我們被埋在了地下。由于出手時太過著急,我剛發現自己居然是用了八成力量,而德安科納更可惡,居然把體內的靈力百分百都釋放了。這下糟了,因為埋得太深,我們沒力氣出去了。我想開口埋怨德安科納,然而胸口被巨大的壓力壓著,無法呼吸。德安科納也是不聲不響。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心中雖然還惦記著那個巨型人臉,然而意識已經逐漸模糊,知道要失去直覺。我心里不甘,于是穩住心神,慢慢聚集殘存的能力,待能量聚成一團時,大吼一聲,拼盡全力往上沖去。頭頂不時傳來與土層內的沙石磕碰時的劇痛感,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終于到地面了。而我卻也已經心力交瘁,覺得天地一陣旋轉,喉頭有股咸腥蠢蠢欲動。在失去直覺前,我仿佛聽見心中響起一個飄渺而渾厚的聲音:你們還不配擁有這能力……
我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血霧映襯著朵朵白云和藍天,份外詭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似乎漂浮了,我看見年輕的唐杰,美麗的文萊,癡迷的妲靈,還有曾經相識卻早已遺忘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微笑著向我招手。我也笑著向他們走去,一步,一步,四周的景象慢慢碎裂,變成一片幽暗的光點,光點重新集結,慢慢幻化出一個漆黑的旋窩。寒風一陣陣吹來,旋窩產生一股無以抗拒的吸力,拉著我不停地旋轉……
我感覺只剩一片黑暗。
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竟躺在公園一張長椅上,四周是郁郁蔥蔥的樹木,騷亂不知何時停止了。正納悶,耳邊驀然響起兩個熟悉的聲音。竟是文萊和唐杰。唐杰說:“那個家伙真是丟臉,這么好的機會都錯過了。”
“是啊,枉我當初那么喜歡他。”文萊附和道。唐杰又說:“如果回頭遇見他,要不要理他?”
文萊似乎在猶豫:“嗯……”
我躺在那里,默默地聽著他們談論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