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五個人各以特有的姿態陷于沉思。五個人名字的英文字頭都是“W”這個共同點,全都承認了。這實在是最明顯不過的共同點,因此,全部啞然。這并不奇怪。
“就算字頭都一樣,有什么必要把這五個人都找到一起呢?”終于找到了焦點,汪瑞開口了。
“字頭同樣是W的人不是成千上萬嗎?為什么……”烏季月也氣忿地尖銳指出。但,吳小名卻默默無言。他清楚地知道W這個字頭意味著什么。6月20日在三和旅館自殺的姑娘陳小玲,名字的字頭不也是W嗎?
當時姑娘手里攥的是繡著英文字頭W的手絹。吳小名當時知道的時候,也曾經想過和自己是一樣的字頭。那不過是一閃的念頭,而今,卻得出了字頭有共同點的結論。吳小名的記憶中自然又喚起了有關陳小玲的一些往事。
五個人的英文字頭都是W;而40天前自殺的姑娘英文字頭也是W。這絕不是偶然的巧合,毋寧說,其中有著重大的關聯。可以說,正是因此,東道主才選中了這五個人,并且都請到這里來。
“諸位……”吳小名心一橫,昂起了頭。
“哪里是什么惡作劇!這是個嚴重問題。”吳小名的視線掃在每個人的臉上。
不論哪個人的臉,都似乎悲壯、深沉,屏住氣,注視著吳小名的那張嘴。
“字頭相同,這的確是我們五個人的共同點。但這不過是表面上的共同點。為什么單單把我們字頭相同的五個人召集到這兒來呢?請想一想吧!我們之間,還有個共同點,更加意味深長!”
吳小名用激烈的聲調闡述。
“您不好再具體些說么?”汪瑞說罷,把垂在前額的白發胡亂地向后一掠。
“我們的共同點在于過去都采取過一致的行動。過去嘛,6月20日,我們都到一個地方旅行,又都在一個旅館住宿。這才是我們的共同點。”
“6月20日?”
“對。如果那天晚上有誰沒有住在和三和旅館,那么,請聲明一下。”
吳小名站起身來,向陽臺走去。
玻璃窗外,羽蟲亂飛。因為冷風裝置齊備,當然不必安上紗窗。
眼下已經是萬家燈火。大海和天空,黑黝黝的一片。
他回身一看,像塑像一般呆然不動的四名男女都正在出神。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聲明他6月20日沒有在三和旅館住過。吳小名的推理完全正確。6月20日夜晚,他們都在吳小名所在的忘歸莊旅館住在某一個房間。
烏季月好像哭得毫無力氣,長吁短嘆地在吳小名背后提出了質疑。
“請問,依您說我們英文字頭相同。可是,您又根據什么知道我們全體6月20日那天,都在忘歸莊旅館住過呢?”
吳小名朝汪瑞的背后緩緩踱去。
“諸位,不會忘記吧?就是那個夜晚,住在忘歸莊旅館515號房間的客人不是從窗口跳樓自殺了嗎?”
“對,對!屬實。是個很年輕的姑娘…··”汪瑞晃著全身,表示贊同。
“自殺的年輕姑娘名字叫做陳小玲。一句話,和我們的名字一樣,英文字頭也是W。”
吳小名已經走過了吳琳的背后。
“為什么非把我們五個人請到一起不可呢?”王冰冰勃然大怒,厲聲吼叫起來。她大概以為自己身份高人一等,若是受他人的擺布,豈不是奇恥大辱?不過,王冰冰的理由,倒也不無道理。一個年輕姑娘在旅館里自殺,同一天偶然地有人也住在同一個旅館,和自殺的姑娘名字是同樣的英文字頭,難道單憑這些,就要被一個不知來歷的人請到這里?難怪她想不通!
但是,也的確有足夠的理由,那就是吳小名的推理。他對自己的推理很有自信。過去他擅離職守,到處查訪;如今看來,反倒有了益處。
“我是辦周刊的,職業習慣和好奇心都很強。當時我對陳小玲的死,調查過三天。所以,比起諸位來,我對那個姑娘的死,多少知道一點底細。”吳小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但并沒有在椅子上落坐。
“據此,究竟是誰把我們五個人請到這兒來的?我可是心中有數哦!”
吳小名站著點上了煙。四個人的目光刷地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汪瑞語聲凄厲地問道:
“是誰?”
“我想是自殺的那位姑娘的姐姐。陳小玲原來在BJ某個公寓和她姐姐生活在一起。不過,姑娘自殺的時候,姐姐正在國外旅行,離開了大陸。”
烏季月的臉上又一陣子驚懼不安。她回頭仰臉盯著吳小名問道:
“為什么她姐姐要干這樣的事呢?”
吳小名大口地噴著煙說:
“姐姐不久回國,知道了妹妹自殺。姐姐和妹妹一直在一起生活,當然知道得最細致。這位姐姐,對于自己的妹妹,不要說別人,比父母都了解得更多。因此,當她聽到有關妹妹自殺的一切情況時,一定能察覺存在一個很大的問號。”
汪瑞正在出聲地嚼碎一塊冰。
“問號是……”
“總之,姐姐發現了和妹妹日常所見完全不同的情景,我想,她一定會說:‘矛盾’。”
“具體點說,怎么回事吧!”
“她察覺我們五個人和她妹妹的名字字頭一樣。這就說明她大概是發覺了矛盾就在字頭上。”
“難道說關于字頭,還有什么問題嗎?”
“有問題!”
“什么問題?”
“妹妹,就是說死后的久留米鈴子手里握著一條繡著W的手絹。”
“既然是本人的手絹,繡上W,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誰都會這樣判斷的。是嘛!拿著和自己名字的字頭相同的手絹,這有什么奇怪?但是,同樣是W的字頭,也不盡然相同吧?例如汪瑞先生!您的手絹字頭什么樣?”
“我?我……我的手絹上沒有寫字頭啊!”
“是這樣。有的人就根本不寫字頭。字呢,有的寫德文字母,有的寫美術字,種類繁多。或許只縫上一個字,或許是寫的,印的,繡的·,…·真是千差萬別。按我的想象,只把W一個字繡在手絹上,這才是陳小玲的作風吧?當然,她姐姐也是深深知道這一點的。想不到,她見到妹妹死后手里握著的手絹上,是W一個字,因此姐姐大吃一驚。妹妹手里握著的手絹不是她本人的,是別人的……”
“那么說,她不是自殺,是被害嗎?”
“大致如此!她若是一只手握著手絹,這樣跳樓自殺,總是不大自然吧!陳小玲不是自愿跳樓的,應該看成是被推下樓去的。當時,她為了不被推下去,就抓住對方的手。可惜,她抓住的是罪犯手里的手絹。就這樣,她不幸摔倒在樓外的地上……”
“那么,罪犯的名字,一定是字頭和被害人同樣,也是W嘍!”
“而且作案時間是深夜,那時三和旅館已經不準隨便出入。總而言之,罪犯只能是那天晚上住在旅館的客人,名字的英文字頭是W。陳小玲的姐姐就是做出這樣的判斷,才到三和旅館,從6月月號夜晚住宿的客人中,單選英文字頭是W的人,也就是現在在場的五位。”
“查過旅館的名簿?那么說,咱們的姓名、住址、年齡,全都清楚?”
“是這樣。”
“不過,她姐姐的目的是什么呢?說請客吧,本人還不露面。怎么?總不至于拿咱們幾個人報仇吧?”
“殺害陳小玲的兇手,毫無疑問,就在我們五個人當中。所以我想,陳小玲的姐姐,是盼望著我們五個人互相交談,做出結論:誰是兇手!”
吳小名頹然坐在椅子上。他似乎太累了。烏季月的腿,搖晃得更加厲害。她好像為了掩飾自己心慌意亂的樣子,才特意把臉背了過去。香山士郎好像什么也沒有聽見,始終閉著眼睛。汪瑞搜索似的目光,盯著每個人的臉。
“多么可怕呀!您是說這屋里有殺人犯?”王冰冰雙肩顫抖,一語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