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回到酒店的楊教授，坐在自己房內陷入深思。過了許久，白偌暄來敲門，他跟著老張去縣里的考古工地看看，想著對他們的這次早夏調查活動有沒有什么幫助。

“教授，您回來了。”

楊教授抬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偌暄猶豫地說道：“我去縣里的工地考察了一下，有些出土物看著像是后殷的東西，要不您……也去看看？”

山上的古墓據說是早夏的，但是縣里出土遺物是后殷的東西，白偌暄認為這可能是一條線索。

楊教授拿過一本冊子，那是他針對后山古墓收集的資料，現在再翻看，倒有幾分惋惜。

“不了，那些還是留給學生們研究吧。”

白偌暄眉間盡是擔憂，過一會兒又說：“您餓不餓？我去給您買點吃的？”

“我不吃，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去吃吧。”

楊教授看起來對一切事情都毫無興致的樣子，十分頹廢。

白偌暄很是無奈，只好轉身出去。

關門的時候，楊教授忽然叫住他：“偌暄，買機票，我們盡快回去。”

白偌暄有些意外，但是也沒有多說什么，應道“嗯，我去辦”，關上門就出去了。

靈曄也沒有過多打聽，只是偶爾聽小鬼們聊天才知道楊教授這支調查隊已經回京了，盡管埂子縣的考古工作還在繼續。

不過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這日吃過晚飯，靈曄在后院找到褚察堃。

天氣越來越熱，趙彧在皤樹底下給褚察堃搭了一個簡易竹棚，怕他被曬到。

皤樹驅蟲，褚察堃搖椅晃著，小曲兒聽著，清湖的小風一吹，別提多愜意了。

靈曄來的時候褚察堃正閉著眼哼曲兒，她走上前在一旁坐下，一邊輕推著太師搖椅，一邊給他搖扇。

褚察堃睜眼便瞧見她，心里歡喜，眉眼彎彎笑著說：“你來啦。”

這幾日天氣燥熱難耐，然而他看見她就覺得心情舒暢，也說不出來為什么。

靈曄見他心情好，好似隨意地開口說：“褚察堃，快到端午了，您不回褚家看看嗎？”

細細算來，褚察堃從年初離京，到現在也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且不說中間沒有回過家，就是連打個電話也沒有。

褚家大爺和大夫人是從小看著褚察堃長起來的，老話說“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兒”。雖然褚察堃小時候他親爹褚達年在世，他親媽也沒有被趕出去，但是到底也是大爺和大夫人親自看大的。教著學說話學走路，感冒照料添衣喂飯，一件也不差了自己的親兒子去。

權當親爹媽一樣。

離家兩個月了，也不跟家里人聯系，靈曄覺得實在不妥，想著趁這次端午節，讓褚察堃回去看看。

褚察堃騰的一下坐起身來，嘴巴一癟，甚是委屈地說：“你是不是要趕我走？”

她愣住了，這……哪兒跟哪兒的事？

靈曄無奈的解釋道：“沒有，我只是想讓你回家陪家人過節，等過了節，您若是想回來也可以再回來。”

褚察堃沉著一張臉，上面寫盡不悅，連著方才的歡喜也都沒了。

“我家不過端午節。”

靈曄被這句話噎住，這種傳統節日，褚家怎么可能不過？

“褚察堃，您別鬧了，就是讓您回去陪褚家大爺和大夫人幾天，您不用這么……排斥。”

她柔聲說著，褚察堃卻瞪大眼睛，既憤怒又傷心。

“你……你竟然說我鬧？我哪里鬧了，明明是你不想讓我呆在這里！”

靈曄眼皮直跳，你想讓她強調多少遍，她真的不是在趕你走，若是不想讓你呆在這里，當初何必非得把您找來？

她不說話了，靜靜地等著褚察堃消氣。

扇子也不給他搖了，她還憋著想生火呢。

見靈曄不搭理自己，褚察堃偷偷地拿余光瞥她，看著她還是沒有想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面頰開始氣鼓鼓的了，直接躺下背過身賭氣。

幼稚極了。

過了兩息，兩人之間的氣氛依舊很是僵硬，逼得讓其他人不敢靠近。

最后，褚察堃先是受不了了，氣呼呼地轉過來看著靈曄。

“我錯了！”

聲音大，氣勢足，說出來的話卻跟撒嬌似的。

褚察堃垂著腦袋，像是失寵的小奶狗一樣，可憐極了。

靈曄被軟的心底里一塌糊涂，但是又一想，不可以就這么妥協。

她依舊聲音清冷地說：“哪里錯了？”

“我……不該不聽你的話，不該說你要趕我走。”

靈曄聽完只覺得腦袋疼，“還有呢？”

褚察堃胸口憋著一股氣。

他癟著嘴巴說：“我本來就不想回家，你干嘛非得要我回去啊。”

褚察堃覺著這一點他沒有錯。

他就是想在方相氏跟東靈曄呆在一起，端午節不回家怎么了，他還想要第一次跟你一起過端午節呢。

靈曄扶額，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倔呢？

過節回家陪親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

“我認為褚家大爺和大夫人想念您了，您應該回去陪陪他們。”

說完這句話，空氣中一陣沉默，安靜到靈曄認為褚察堃沒有聽到或者已經想通并且答應了。

“那我回去陪他們了，誰陪你？”

這聲音，充滿磁性，卻又帶著失落，像一股電流，直接鉆進靈曄心里。

靈曄呆怔地看著他的眼睛，過了好些會兒才慌亂的移開視線。

“你……你已經在方相氏陪我兩個月了……”就回家幾天，沒關系的。

即便話不說完，褚察堃也理解到了意思。

他眼睛咕嚕一轉，說：“好吧，我待會兒回去給哥打個電話，讓他派人來接我，這樣行了吧？”

她抬頭，見褚察堃臉上并無不悅，只認為他是聽勸了。

靈曄笑道：“好。”

褚察堃起身離開，說要回去打電話，靈曄也沒有攔他，心里還很安慰，褚察堃這算是長大了吧？

轉過身去，靈曄并沒有看到褚察堃亮亮的眸子。

回到房間，褚察堃拿出手機給家里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高管家，聽見褚察堃的聲音可把他給高興壞了。

“褚察堃，您終于跟家里打電話了，這都多少天了，也不——”

褚察堃：“老高，你去叫我嫂子，我有事跟她說。”

他打斷了高管家的話，高管家也沒在意，只覺著心里安穩了。他們家褚察堃打小養的仔細，家里人都害怕他在外面吃苦受累。

“哎，好，我給您叫去。”

說著讓傭人去叫人，大夫人公羊婉君就下樓了。

“老高，是誰呀？瞧你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