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利忘義！”昔懸搖頭嘆道，他把最后一口鴨蛋放入口中，就著茶水咽下，對一旁婢女道：“你去稟報郡主，我出去逛一會兒，稍晚些時候再來接我弟弟和妹妹。”說完不待小婢答話，徑直出院去了，侍衛也沒有阻攔于他。

清月居并不與其他弟子院舍在一處，視野內能見到的另一個院子，應該是小太子王當所居之處，周圍景致也與別處不同，雖不顯奢靡，但也雖顯所居之人不凡的身份。兩院兒周圍有不少武功好手隱沒，這些都是群主與太子的護院，昔懸由此推斷，剛才駕車的馬車車夫，是兩名喬裝高手。他倆的武功不僅遠高于此處護院，且出乎昔懸所料，他與兩人與兩次照面，都未發現兩人異于常人之處。

穿出小林，昔懸終于通過林外簡陋的院子找到方向，前面的路李司管（李鋒）曾帶他走過，院門鎖著、季夫子不在。

修文院的試會交流應當還在繼續，離此最近的是棋軒，弈棋喜靜閑人不能在進軒，又由于下雨，軒外也不能復盤，所以圍觀的并不多。不知行棋過程，就失了觀棋的樂趣，昔懸轉身向畫閣書齋而去，他要去看看修文院的青年才俊風。

從棋軒到畫閣最近的路是走聞知湖上的廊橋，廊橋是看書聞知湖美景最佳之處，學后總有很多弟子來此游賞，而今日廊橋上之人特別多，廊橋一側廊欄倚滿了人。

這里人數雖多，卻都非常安靜，小雨沙沙聲中，昔懸的腳步聲顯得很突兀，有數弟子循聲看向昔懸，“噓~，你小聲點，馬上要開始了。”說話的是一個胖子。

“師兄，發生了什么事？”昔懸小聲問道。

“小薇姑娘馬上要演奏了?！迸肿拥?。

“小薇姑娘是誰？”昔懸又問道。

“你還不知道小薇姑娘？”胖子不驚呼，立即有幾道目光射向胖子而來，胖子隨即禁言，不再聘會昔懸。

昔懸循這些人的目光望去，湖畔的琴坊周圍同樣站滿了人，不只是坊外檐廊，連坊外雨中的空地也同樣站滿了人，目及之處，足有兩百多名書院弟子，已占書院弟子一多半。

“呵呵，這么高人氣?！蔽魬易哉Z道，繼續向畫閣而去，待他走遠，忽然身后傳來悠悠的琴聲。

這琴聲猶如仙樂一般，昔懸聞之不覺駐足不行，其音聲聲扣人心弦，昔懸久久不能自拔。

琴音忽地轉緩絲絲縷縷，昔懸離琴坊太遠，此時用心細聽亦聽之不清，他隨即循聲輕身而去。

琴聲越來越緩、越來越小，隨后已低不可聞，昔懸只能秉息傾聽，此時琴聲竟與自己心跳之聲契合。

琴聲忽轉悠長、綿延婉轉，似在訴說一個故事，其音甚哀，聞之頓生涕淚之意。

昔懸已行至琴坊之外，和其他一百多弟子一般，站在雨中靜靜地聽琴。突然琴聲再轉而急，鈧鈧不絕、琶音連連，眾心頓時心曠神怡、不覺振奮人心，把故事推向最高潮……

只聽：“尺、尺、尺上尺、上乙乙五，五———”此曲終了，昔懸意猶未盡，微微呼出口氣，睜開眼睛看向琴坊敞開的大門，殺望能瞧見這位小薇姑娘。雨中眾人沒有離去，期待小薇能再次彈奏一曲。

隨后又有其他人演奏數曲，其琴藝比之小薇差上許多，加之雨越來越大，雨中眾人開紛紛散去，而昔懸好不容易終于擠進琴坊之內。

只聽一男聲大聲道：“龐燕師姐，就看你的了?！?

昔懸聞知又有人演奏，遂借故擠到圍觀眾人之前，見坊內布二十幾案，案上有各種木琴、瑟、長笛、洞簫、琵琶、二胡、等樂器；前方有二十多人分站成六七堆，正在說話；主'席位置有兩年長男女在說笑，想是書院教師。

“楊靖你比藝不敵來，又來拉我擋槍，我可沒你這般無聊?！闭f話之人，便是先前男子口中的龐燕。

楊靖走近龐燕。小聲地道：“師姐，那位黎師妹初來乍道，師妹不僅書畫功力了得，連這琴瑟之藝也如此造詣，上午已經連贏了我們兩場。師姐你是我們四小杰中琴藝最高的，我們四小杰的顏面全靠師姐了?！?

若非昔懸耳力強于常人，斷然聽不坊內嘈雜中聽到楊靖的話，昔懸隨楊靖眼光看去，看見他口中所說的黎師妹。這位黍師妹也約摸十三歲，她膚白貌美，著一件淺灰院服，長發束到腦后，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環佩脂粉裝飾，她此時正和一旁幾名弟子在琴邊說話。

又聽楊靖身旁一男子大聲道：“楊師兄，我們已輸了，我再邀黎師妹去棋軒再比過，總能贏上一局。”

楊靖拉過男子，小聲地又道：“我是相信俞師弟的棋力，但是如果在龐師姐能夠多扳回一局，我們四小杰顏面上也更好看一些?！?

龐燕道：“俞虎師弟，你為何也陪著楊靖胡鬧？”

楊靖不待俞虎回答，小聲插話道：“龐師姐莫非是怕了這位黎師妹？她可是從外面來的，師妹莫要讓外人小瞧了我們書院?！?

龐燕出左手食指，對楊靖淡淡地道：“一百學幣，彈一曲?！?

“師姐，你……”楊靖驚道，見龐燕左手伸出了第二個手指，于是道：“好，好，一百學幣，彈一曲。”一商定，寵雁即取了一把琵琶，走到大廳正中的案邊坐下。

“噓—！”圍觀眾人安靜下來。

龐燕所彈是著名的《霓裳》曲，此曲出自前朝宮廷，曲譜繁復彈奏困難，一般需要多人合奏，所以眾人很少能聽到，或者只聽到后刪減譜版本；又因此曲曲調婉轉優美，遠比普通民間小曲新奇動聽，所以當龐燕獨自奏響完整版本的《霓裳》后，圍觀眾弟子都被深深吸引住了。

昔懸也贊嘆龐燕琵琶技藝，她雙手攏、捻、抹、挑，繁復的霓裳曲就彈奏而出，但幾節過后昔懸皺起眉頭，“她所彈的霓裳中缺一些東西?！?

一曲終了，楊靖連連點頭，坊內立即響起熱烈的掌聲，有弟子歡呼道：

“太好了！”

“不愧是四小杰中的琴杰，果不同一般?！?

“龐燕—，龐燕—！”

琴斗不比武斗，比斗結果不如武斗般直觀，需要由聽眾來做出評斷，聽眾評斷是很主觀的，此時琴坊中的弟子大多是之龐燕的支持者，黎攸薇初來乍到支持不多，書畫兩場斗試吸引而來看熱鬧的弟子，也被面外的雨淋散了，結果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