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被朱升平粗暴打斷，各自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同時林瓏還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朱升平接著講下去。

見兩女如此聽自己的話，朱升平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往下講道：“接下去，便是要問大小姐了，這小琳意外溺斃的事又是如何得知的？”

林瓏立馬答道：“那一日壽宴結束，我略感疲憊，早早睡下，半夜里便被一陣陰風驚醒，之后便遭到小琳鬼魂索命，這才意識到小琳已死，但我只道是意外，未曾知曉死因，也更不知她是在我林府中被人謀殺。”話到尾處，其中包含的寒意已然躍然話中，以林瓏的手段，這膽敢在林府中行兇之人，怕是要遭大難了！

朱升平見林瓏說完，馬上接上：“小琳被罰思過是在本月十三日，而林家小姐遭遇鬼魂索命卻是在本月十八日，這期間又發生了什么呢！”

“莫要糊弄玄虛，但說無妨。”林瓏不喜朱升平這說書般的節奏，于是再次出言打斷。

誰知此言一出，張老管家幾乎顫抖著癱軟在地，林瓏趕忙招呼下人扶起張老，并出言詢問原因。

張老面色慘白，斷斷續續說道：“本月……十四日……小琳……有找過我……”

林瓏怒道：“荒唐！莫非你也是見鬼了不成！”

張老結結巴巴的想說什么，看這神態可不就是以為自己見鬼了嗎？

朱升平大手一揮，從下人手中扶過張老，咧嘴一笑：“您老別害怕，光天化日，何來見鬼一說。”

“可那時正值傍晚，我看那日頭也快要落下山去了。”張老仍是止不住害怕。

月小小只好柔聲解釋道：“張爺爺您莫要害怕，既然小琳姐是死于十三日，那隔天找您必定就是兇手，就算不是兇手，那也是知情者。”

朱升平不等張老反應，朗聲說道：“什么知情者，此人必是兇手無疑！”

林瓏此時也是追問道：“張老，那日找你的小琳，可與平日里有何差別。”

這時張老已然恢復氣力，站直了身體道：“說起來，的確有些古怪，那日小琳找我時蒙著面目，我問她原因，她只說了句害了惡疾，要回家探親，順便養病，留在府中怕惡了貴客們的眼，還預支了后半年的薪水。”

林瓏點了點頭：“吩咐下去，所有林府下人清點手中銀兩，凡是近日里發了橫財的，都列一份名單給我。”

“不用那么麻煩。”朱升平在一旁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小琳出生的漁村，在小琳八歲的時候遭遇海盜，別說是家人了，村中的鄉民盡皆遭了海盜毒手。想來府中資料應有記載，只是這四月林府事務繁多，張老管家忽略此事也屬情理之中。”

張老這才恍然大悟：“我說那日我總覺得有些不妥，卻總想不出不妥在何處。”

“小琳性格外向，府中丫鬟多與小琳交好，小琳的出身想來也不會瞞著她們，那么，問題便是出在自洛京而來的這批下人身上！”林瓏目露寒光，將屋中大夫人派過來的下人看了個遍。

那批下人正要解釋，朱升平仍是大手一揮，帶著爽朗的笑臉：“你們不需解釋，二爺仍還是沒有說完！”隨后看向這些人贊道：“想不到洛京林府大夫人倒是調教了一匹好奴才！”

林瓏手背青筋乍現，咬著牙道：“朱升平！莫要再吊人胃口！”

朱升平這才面露正色：“那一日我將小道姑錯認為林家小姐，言語上有些莽撞，故贈予了小道姑一份小禮物。”

月小小的表現相當警覺：“你也說了是贈予，可別想著拿回去！”

朱升平點了點頭，一副你等平民也就這點見識的模樣：“一塊溫玉而已，我自然不會再要回去。可那日我給出的禮物，可不止一塊溫玉。”

“你是說，給小琳姐的那盒胭脂？”月小小又道。

朱升平這才贊賞的看向月小小：“自然就是那盒胭脂。”

林瓏也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想必朱二爺給出的這盒胭脂必定不是凡品吧。”

“那是自然。我朱二爺一旦出手，再給尋常物件，不是丟我們朱家的人嘛。”朱升平得意的扶了扶自己的腰帶，往日里這條腰帶也是鑲金嵌玉的，頗有幾分重量，是不是就得這么扶上一扶，此刻得意之下，這習慣性的動作也是不知不覺的帶了出來：“那盒胭脂出自金陵云水謠，名字叫做富貴！”

這時那立在一旁的湘湘冷笑一聲：“好叫朱家公子知曉，我等雖然身份低賤，但林府待我們卻是極好的，月俸較別的名門大戶也是高上那么兩籌，可能你覺得價值不菲的胭脂水粉，我們這些做丫鬟的狠了狠心，再咬了咬牙，就購置上那么一兩份了。”

朱升平饒有興趣的看向湘湘：“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鬟，我朱家堪稱巨富，我都稱價值不菲，那你等下人丫鬟自然也是買不起的。”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后又接著說道：“那便這樣吧，若是你在林府中能找到第二份同樣的胭脂。你殺了小琳的這個罪名，我便給你擔下又有何妨！”

這湘湘還未意識到朱升平話中的意思，也是冷笑：“難道連大小姐都買不起嗎？我便答……”說到這時，湘湘才反應過來朱升平后半句話。

“大小姐，不是我。”湘湘趕忙朝著林瓏跪下，連連求饒。

此時的林瓏面如寒霜：“找個人去湘湘房中搜一搜。”

朱升平憑空翻了個白眼：“這道富貴胭脂，是我朱家最新調制出來的產品，名字叫富貴也正是因為原料極為少見，這道胭脂本就是為了供給皇宮內院的，其香味獨特，而且恰好就是二爺監制的，那段時間我是日日聞，夜夜嗅，絕不會出錯。若是錯了，我項上人頭在此，拿去給小琳陪葬如何！”

此番話出，湘湘自知無望，目中露出兇光，亮出指甲便朝朱升平抓去，口中仍罵道：“我林府內務之事，與你朱家何干！你為何壞我好事！”

月小小自不會讓她劃破朱升平的臉，手中拂塵一抖，一拂便把湘湘拂落在地：“你壞人性命，竟還稱這是好事？”

“你可是我背后站的是誰！你可知我來林府的深意！你們一介平民，焉敢壞……”那湘湘還要再罵，人影閃動間，房間內驀然多出一個身著黑衣的蒙面男子，一擊打昏湘湘后，再度消失，也讓湘湘之后話深深咽入腹中。

林瓏在湘湘情緒失控之時便已然起身，神色緊張，再那黑衣蒙面男子將湘湘打暈之后，長出了一口氣，對著朱升平福了一禮：“此事多虧了朱家二爺了，日后朱家若是看得上我潯里林府，楚南州內的事，大可開口，今日林瓏乏了，請二爺先下去休息吧。月亮妹妹，這番折騰，你著實受累，不過今日還請先行回去，他日必定登門拜謝。”她知朱升平性格乖張，此刻就算是要給出承諾都只是說朱家，而不是朱升平。

朱升平原本以為此番推理過后，林瓏必定對自己刮目相看，正美滋滋的等著林瓏投懷送抱，沒想到等來的好處似是暗有所指，且還多了一條逐客令，登時有些不喜，正打算與之理論一二，沒想到月小小一把拽過朱升平領口，便朝林府大門走去。

朱升平被月小小拽出之后大怒，便要發飆。

月小小面色一凜：“朱二爺。我原本以為你是開竅了，怎地還如此愚鈍？”

朱升平先是愣了一愣，隨后一邊擼著袖子一邊怒道：“你要是不給二爺一個合理的解釋，便不要怪二爺欺負女流之輩了！”

月小小神色木然的點了點頭：“湘湘是受了洛京林府內大夫人的命令前來潯里的，明面上是為了協助林瓏姐姐，好讓她安心養身體，但實際上不外乎就是你們名門世家內后院爭權的那么一檔子事。此番湘湘害人性命，其中必定有洛京林府大夫人的原因。林瓏姐姐雖然躲到潯里，但處境也不一定就如我們看到的這般好，她退一步，大夫人便要進一步，所謂得寸進尺便是這么一說。”

朱升平這才放下袖子，但仍是疑道：“那為何不讓我相助于她？”

月小小一聲冷笑：“朱二爺，你真把自己當林府女婿了？林府后院內斗出了人命，總是不光彩的事，這等不光彩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話倒是帶著三分醋意說出的。

“誒？倒也有幾分道理。”朱升平使勁想了想，又疑道：“你不是一直在乎小琳性命嗎？怎么此刻反而如此冷靜？”

月小小無奈的攤了攤手：“如今殺害小琳姐的兇手已然要被處理，這對小琳姐來說，難道不是還了她一個公道？莫非因為湘湘是大夫人的人，我便要前往洛京，暗中行刺大夫人才算是合理？再說，此事一起，林瓏姐姐同大夫人再難有緩沖的余地，想來林瓏姐姐自然也會為小琳姐出那么一口氣。”

朱升平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月小小，感嘆道：“女人當真可怕。”

“是嗎？今日跟我回道觀，你還睡樹上！”月小小揮了揮手中拂塵，一馬當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