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赫克托耳讓人建造了那個墓穴，卻不是為他自己準備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阿曼納迪爾也不得不認同，的確存在這么一個可能。只是——

“你怎么確定這個赫克托耳更可能是建造者而不是墓穴的主人？”

麥澤金笑了笑。

“首先，我在這具尸，嗯，身體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這種氣息我只遇到過三次，一次是路西法剛被你們親愛的父親驅逐到地獄的時候，他身上也有類似的氣息，只是隨著他統治地獄的時間越長，他的這種氣息也摻入了屬于地獄的部分。第二次是路西法帶著我們反攻天堂的時候，你們那些兄弟姐妹和其他那些小天使，他們身上也有差不多的味道，只是濃度不一樣而已。對了，當時你沒有在阻擊我們的天使大軍當中。至于第三次，也就兩年前而已，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也是渾身上下帶著那種讓我作嘔的感覺。”

這回阿曼納迪爾越聽下去，眉頭就越皺得厲害了：“這……如果我沒理解錯，你的意思是……”

“沒錯，雖然很淡，但很純粹，這具身體內的確蘊含著某種只存在于你們天使身上的特質。”

阿曼納迪爾下意識地望向那具身體。現在他還沒有恢復天使的力量，所以無法感覺那具身體上是不是有某種同源氣息。但他不太懷疑麥澤金的話，畢竟惡魔只會誤導或者隱瞞而不會說謊，另外他跟麥澤金也老交情了，如今還有著共同的目標，對方沒有必要也沒有動機在這里坑他，而且如果這具身體內真的有天使的特質，那能存活三千年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這么說……他有可能是父親創造的新兄弟了？”阿曼納迪爾呢喃道。

“還有另一種解釋，不過……”說到這里，麥澤金搖了搖頭。“還有一件事我剛想起來的，三千多年前路西法曾經離開了地獄一段時間。我不知道具體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他回歸地獄之前，從某個別的地方帶了個人類到這個世界，而這個人類，正好就是后來赫克托耳的首領，那個敢跟奧林匹斯眾神對著干，最后還建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帝國的亞歷山大。所以一切都吻合了，這具在被天眼會誤以為屬于赫克托耳的墓穴里的保存了三千多年的，其實是那個被路西法帶到這個世界來的亞歷山大的身體……”

“什么？！”

麥澤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不過打斷他的不是阿曼納迪爾，而是她口中的那具身體。

“所以當時將我扔到這個世界的鳥人就是路西法了？！”

那具身體——亞歷山大睜眼就來了這么一句，正對上麥澤金與阿曼納迪爾的視線。三‘人’就這么你看我、我看你了好一陣，還真就是面面相覷。

“呃，你什么時候醒的？”阿曼納迪爾下意識地問道。

亞歷山大聳了聳肩：“直升機上被你從棺材里拽出來的時候……”

也就是說，之前阿曼納迪爾跟麥澤金的對話，他全部聽到了。

八十五分鐘后。

“所以你們是說，在洛杉磯度假的魔鬼本尊路西法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失蹤，唔，離開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你們擔憂他的安危同時也擔心他是不是想做什么蠢事，想要弄清楚他的行蹤，于是翻遍了他的物什查遍了他離開前接觸過的人和物，最終唯一有價值的線索就是他在調查赫克托耳的事，所以你們也順著追查下去了，看會不會有所發現。結果陰差陽錯之下，你們剛好得知天眼會的人在發掘赫克托耳的墓穴，索性就從人家手上將棺材搶過來了？”

光之吧閣樓的沙發上，亞歷山大一邊吃著第十三盤牛扒，一邊朝坐對面麥澤金以及阿曼納迪爾說道。

“沒想到最后出來的不是赫克托耳的尸體，而是本應該死了三千多年的你。那么，你是誰？”

麥澤金一邊說著，一邊擺弄著手上的惡魔匕首，渾身上下主動地散發著危險。

“如果你們是指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的話，你們已經知道了，一個三千多年前活躍了一陣子玩膩了之后選擇自我沉睡的家伙。至于我來到這個世界前的經歷，抱歉，我也不清楚。”這么說著，亞歷山大還左右開弓跟一個簡稱‘法棍’的法式長棍面包作斗爭。“對了，你們確定路西法不是感情受挫所以離開散心一段時間？”

聽他問到這個，麥澤金目光一凝，與阿曼納迪爾對視了一眼。

“你怎么可能知道路西法跟克洛伊的事，除非你……”

“所以是一個叫克洛伊的女人了？有意思，什么身份的，超級漂亮，身材特好？能讓魔鬼本尊看上，她肯定不簡單。”將口中的甜甜圈吞下，亞歷山大若無其事地說道，同時在對上倆‘非人’懷疑的目光時擺出無奈的神色。“拜托，魔鬼本尊到人間度假能有什么消遣，女人即使不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也起碼是之一啊，總不能天天坐在山上看風景吧。而既然涉及到女人，能讓一個男人做出反常舉動的，感情問題的可能性自然不低了。這只是簡單的推理，伙計們。”

麥澤金一腔詰問就這么被堵在胸口，別提有多難受了。阿曼納迪爾也有些羞怒，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質疑智商了吧？

“或許吧，不過肯定不是感情問題。據我所知，路西跟克洛伊雖然還沒確定關系，但感情比較穩定。這應該是其他的事。你跟路西接觸過，路西也在找你，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大概只是記不起來而已。還有……”說到這里，阿曼納迪爾頓了頓，在那陣叭叭聲背景音中無奈地瞪著正在咬蟹腿的亞歷山大。“還有你已經不間斷地吃了一個多小時了吧，那么多東西堆起來也有好幾個人高了，你的胃是怎么塞進去的！”

亞歷山大眨了眨眼：“大概……因為我可能是個天使？”

“你！”

他這么一說，本就因為失去天使之力有些患得患失各種心態不平衡的阿曼納迪爾一陣氣苦，沒當場朝他揮拳已經是這段時間在人間修心養性的功勞了。

眼看五大三粗的黑光頭阿曼納迪爾跟個小孩子似的不想說話甚至故意不望向他這邊，還在吃東西的亞歷山大暗自笑了笑。他其實一直在消化從倆‘非人’那聽到的內容，吃吃吃和開玩笑吐槽只是掩飾真實想法的手段。他是不相信自己是見鬼的天使的，先不說他能吃能睡之外并沒有所謂的本源天使之力，關鍵是他現在依然能感覺到身體的輕微滯后感。曾經他以為這是他在上一個世界經歷了重傷所留下的后遺癥之類，現在得知是路西法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他有了新的猜測——這或許不是他的身體，他有可能只是‘寄居’或者‘侵占’了而已。

“就目前來看答案只能從將我帶到這個世界的路西法身上找了，偏偏這家伙又失了蹤。有意思的是這家伙失蹤之前似乎在找我？Emmm，有點說不通……”

忽然一道黑光一閃，外加一聲輕輕的‘chi’，打斷了亞歷山大的思緒。剛聽完一通電話的麥澤金冷著臉走過來，從大理石桌子上拔出那把用來吸引亞歷山大的注意力（順帶切掉他手上的土耳其烤肉卷）的惡魔匕首，若無其事地擦拭了一下，同時淡淡地說道：“東西已經準備好，你可以走了。”

“啊？什么東西，去哪里？”亞歷山大不明所以。

麥澤金再次擺出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還主動釋放出她曾經作為地獄痛苦女王的氣勢：“車、衣服、臨時身份，還有一些現金。你要給我們找到路西法。”

這顯然不是商量的口吻，也就是沒有給亞歷山大拒絕的余地。一旁的阿曼納迪爾張了張嘴，看著麥澤金猶豫了片刻，最后卻是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沒有線索了。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既然路西法離開之前有在找你，只要不是遭遇了什么變故，他肯定會再次找上來。到時你只要提早通知我們就好了。”

呃，亞歷山大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這么個情況，而且這也是個值得入手的思路。讓他整個世界去找路西法，哪怕有線索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更何況現在他了解的關于對方行蹤的信息幾乎為零。不過么，他可以考慮一下做點什么，釋放出‘我就在這里’的信息，讓同樣在找他的路西法自己送上門來，然后……

然后他的思緒再次被打斷。這一回是阿曼納迪爾。

“對了，在尋找路西法的同時，你得順便把你自己惹出來的事解決掉。”

我惹出來的事？亞歷山大想了想，隨后瞪眼看著阿曼納迪爾：“天眼會那邊的事也算是我的？當時我還完全沒有行動力呢，搶飛機的明明是你們……”

麥澤金嗤笑一聲，接上阿曼納迪爾的話：“那件事算不了什么，那個小組織還沒資格被我們放在眼內。你就沒想過那個小組織找赫克托耳墓穴的原因？”。

會將天眼會說成下三流小組織的也是沒誰了，不過人家好歹是大惡魔，曾經的地獄領主、痛苦女王，的確有看不起天眼會的底氣。另外她說的也的確是亞歷山大忽略了的點，天眼會為什么找赫克托耳的墓來著？

“你到外面隨便找一家報亭或者上網看一下就知道。就這樣吧，現在你可以離開。”看著桌面上那一堆堆被某人吃空了的盆碟，麥澤金露出嫌棄的表情，沒好氣地朝亞歷山大說道。“快滾，除非你有路西法的消息，不然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不想再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