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寶月想跟著他,羅長生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絕。畢竟這個村子死的人太多,把寶月一個人丟在這里也不合適,先姑且讓她跟著吧,他想。
第二天,兩人收拾了行裝。羅長生從村子里找來合適的衣服給自己換上。給寶月找了一件男人穿的外衣和帽子。羅長生讓她打扮成一個男人,這樣會安全一些。但是即便如此她看上去依舊清新動人。寶月的心情也大有改觀。空氣沒有那么冷了,溫暖的陽光灑在寶月和羅長生的身上。如果這片土地上依舊安詳,一對年輕有活力的男女走在早春的鄉(xiāng)間小路該是多么美麗的風景。寶月對這一帶還比較熟悉。她帶著羅長生朝城鎮(zhèn)的方向出發(fā)了。
可是他們還沒走出多遠,就聽見背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小隊人馬正朝著他們奔了過來。寶月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羅長生把寶月?lián)踉谏砗蟆?
“喂!你們兩個,等一下!”一個騎馬的中年男人喊到,他后面跟著幾個壯實的男人。
“你們在這附近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年輕女子?”男人問到。
羅長生看著他沒有搭話。寶月剛才還探頭探腦的,一聽到這句話趕緊把頭埋在了羅長生身后。
騎馬的男人看出他們有些不對勁:“喂,后面那個小伙子,你害羞啥嘛!”
寶月聽了更緊張了,死死地抓著羅長生的手。
“你們是干啥的?這是我兄弟,年紀還小,看見生人他害怕。你說的那個女人我不曾看到過。”
“昂,那打擾二位趕路了。”騎馬男人一邊拱手說一邊給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手下幾個看到示意,立馬沖過去把羅長生二人圍了起來。其中一個沖過來要拉開羅長生和寶月,被羅長生一拳打到。寶月這下慌了。其他人見狀紛紛沖上來按住羅長生。奈何羅長生年輕體壯,也是雙拳敵不過四手。被打到的那人爬起來按住了寶月。
“越看越不對勁兒,把他的帽子給我摘了。”男人指著寶月說到。
寶月的帽子一被摘下,細長的秀發(fā)頃刻撒滿全身。騎馬男人一愣,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對著寶月左看看右看看。
“你真是寶月姑娘!?”男人有些驚嘆。
寶月也是一驚:“他怎么會認識我?”
羅長生雖然被按著不能動彈,但心里也是一團謎,寶月的家人不都死光了嗎?這男人到底是誰?
“快放開寶月姑娘,別抓著了。”騎馬男人趕緊從馬上下來,一瘸一拐的來到寶月跟前,接著說:“是這樣,我是老陳家的管家,陳皮拐。”
寶月心里嘀咕:“陳家?是爹爹給我定親的那個陳家?”(話外音:在舊社會里,定親的男女方是根本見不到面的,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他們成親辦喜事的那天,新娘和新郎才是第一次見面。)
陳皮拐確定這就是寶月,他又說到:“你們老丁家慘遭日本人和土匪的禍害,陳老爺那是難受的很吶。如果你和陳家的親事早點成了,或許還能逃過一劫。陳老爺?shù)玫侥慵冶缓Φ南⒕挖s緊讓我來接你,畢竟這門親事早已定下。”
寶月聽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我...我...”
“寶月姑娘且聽我把話說完,我們到了丁家才發(fā)現(xiàn)你不在,到處打聽才得知你被土匪擄了去。”說到這,陳皮拐看了看羅長生。“這才好不容易找到你呀!你爹媽還有你哥都已經(jīng)被陳老爺好生安葬了。你隨我回去完成這門親事,也算是對你爹媽有個交代。”
寶月低著頭說:“我...我不要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
陳皮拐一聽就急了,他心里罵道:“老子找你找了幾天幾夜,辛苦不說,陳老爺把你爹媽的后事也操辦了,你他娘的真是不識好歹的犟驢。不過既然寶月落在老子的手里肯定是跑不掉了,回去以后她可是陳家最想要的人啊。但是,少爺他...”陳皮拐還是拿出和藹的態(tài)度說到:“寶月姑娘,你看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能去哪?這外面的世道亂的很吶!這還有個殺了你爹媽的土匪,看我一會兒打他個半死押回去讓陳老爺懲治他。你可別怕。”
“他不是土匪。你們別打他,他救了我。”
“救了你?我看這小子長的黑不溜秋的,一身愣肉,肯定不是啥好玩意兒!”
“你他媽罵誰呢!”羅長生一躍而起,一下掀翻兩個陳家家丁。他一只胳臂還被人壓著就要沖過去揍陳皮拐。幾個家丁可不好收拾一個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的戰(zhàn)士。但是他們?nèi)硕唷A_長生肚子挨了幾錘又被按住了。
寶月著急了,喊道:“別打了,別打了。我跟你們走,但是你們得放了他。”她把頭仰得高高的,嘴巴也不自覺地嘟了起來,不由得顯出她一貫的大小姐姿態(tài)。她想:“今天肯定是逃不掉了,以后再想辦法吧。”
在這個連男人們都自顧不暇的世界里,她一個女人又能怎樣對抗命運的魔掌呢?
陳皮拐一聽寶月答應了,哈哈一笑說到:“好好,這就對了,哪都不如家好,回去以后老爺就會操辦你和少爺?shù)幕槭拢憔褪顷惣业娜肆恕!闭f完,他一拐一拐的去扶著寶月上馬。
羅長生知道寶月并不想去陳家成親,但是他又不能干預寶月的決定。雖然和寶月認識才一天,他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他得想辦法救出寶月。
寶月騎上馬,看了看羅長生,而羅長生也睜大眼睛看著她。“放了他吧。”寶月說。
陳皮拐可不是說話算話的人,他一輩子伺候陳家老少,心里精的跟鬼似的。他一路辛辛苦苦找到寶月可是不容易。如果輕易放了身份可疑羅長生,那陳老爺哪會知道他陳皮拐的這份辛苦。陳皮拐說:“寶月姑娘,放不放他我可做不了主,得把他帶回去聽陳老爺發(fā)落。這人身份可疑的很吶,說不定跟那伙土匪有莫大的關系。”
寶月見陳皮拐出爾反爾被氣的滿臉通紅,但此刻在羅長生的眼里看到她這個樣子反倒更加可愛了。陳皮拐走過去對羅長生說:“陳家可不是壞人,這十里八鄉(xiāng)的都認我們老陳家。你呢,必須跟著我們回去一趟,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陳老爺自然會放了你。”
羅長生假裝沉默了一下,說:“好吧,寶月的事我會向陳老爺交代清楚,不過陳皮拐,到時候?qū)氃乱怯袀€三長兩短的,剛才我挨的拳頭,十倍還給你。”
“不識抬舉,帶走!”陳皮拐瞪了羅長生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寶月臉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她騎著馬,陳皮拐牽著馬,一行人等朝陳家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