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對于她的態度絕不會與以往有差，而這也正是凡音堅持換座位的理由——

她為自己創造了一個干凈無垢的世界。

想到這兒，鄭嫣然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掩住了眼前絲絲水光。然后看看了旁邊兩人，繼續道：

“我覺得我坐在這里，真是十分煞風景吶。”

凡音：女神，你又調皮了！

陸明渡選擇性地忽視了女神的調侃，見凡音還是不搭理自己，十分委屈地伸出了爾康手……

指縫中忽然露出了老班那張熟悉的僵尸臉。

陸明渡：“……”

哦不——

這一定是幻覺！

寶寶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當然，打死不肯接受現實的某人，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來，讓我們向壯烈犧牲的陸明渡同志……

三鞠躬，以示敬意。

凡音低頭，愉悅地勾了唇角。

鄭嫣然和凡音作為走讀生，專門申請了免上晚自習。兩人一起結伴繞大路回家，安全問題暫時得到了保障。

而有凡音和陸明渡在左右插科打諢，平時也主要面對著各科老師講課的“英姿”，鄭嫣然在班上的日子過得倒也還算一片安然，渾然不去理會外面的風言風語。

既是流言，終有平息的一日。

清者自清，有時個人辯解難免蒼白而無力，甚至越描越黑。尤其是在流言本是人為操控的情況下。

她也知道那人的想法與她相同，所以他們默契得沒有再接觸過。

包括短信。

若是其他女生，或許會為此介懷以致產生芥蒂。但她不會，反而會因為對方的謹慎和理智更加欣賞。

況且，他們本來也就沒有什么關系……

不是么？

鄭嫣然垂下眼簾。

“然然，怎么了，累了啊？”凡音跑過來，笑嘻嘻地勾起她肩膀。

她們剛上完體育課，一起打的羽毛球。

“嗯，有點。”鄭嫣然收回思緒，看著眼前人欠兮兮的笑臉，輕易掃去了她心上陰霾，眉眼都有了笑意。

“那就去還球拍吧，不過然然你今天都不讓著我，人家輸得好慘嚶嚶嚶～但然然專注打球的英姿真是帥，尤其是扣殺我的時候，怎么辦好糾結……”

鄭嫣然看著一臉糾結的某戲精，無奈地笑：“行了別貧了，快去還球拍吧，一會兒器材室該鎖門了。”

“行，不過嫣然寶寶，一會兒你要陪我去吃那家新出的冰淇淋！這是最后一節課了，耶！”

“好好……乖，快點走吧。”

嗯嗯。

凡音這才點頭，不過怎么聽著有點奇怪？

阿三捂臉，我英武不凡的小殿下啊，你都被女神當小孩哄了多久了你不知道么？

不行，還是不要說粗這個殘忍的事實了……

萬一殃及池魚傷了朕這么美的皮毛怎么辦！

阿三努力地伸長了血紅的舌頭，企圖舔舔自己黑得發亮的皮毛……

凡音意識不小心瞅到某只肥成球的土狗的動作，忙嫌棄地屏蔽了意識空間。

趕快看兩眼女神洗洗眼！

本殿的意識空間怎么會存在這么辣眼睛的東西！

不過……嗯，應該快過年了吧。

“想什么呢？”見她盯著自己也不說話，鄭嫣然笑道。

“殺豬。”

鄭嫣然：“……”

兩人笑鬧著回了教室，剛踏進門，卻忽然都冷了臉。

因為她們的座位上，一片狼藉。

更確切地說……是鄭嫣然。

桌面上全是被撕碎的課本和筆記，卷子散落一地，成績上面還有明顯的腳印。書包被扔在地上，東西都被倒了出來。

鄭嫣然臉色巨變，猛地沖上去，飛速翻揀起來。只是那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直到她翻出了熟悉的手機，才抑制住了慌亂。她裝作不經意地將手機收起來，然后才繼續收拾……

凡音一臉深沉地掃視了一圈圍觀的一些人。有幸災樂禍的，有沉默的，有看熱鬧的，但見她看來都紛紛避開她的視線……

是，心虛。

畢竟如此大的動靜若說沒有人發現未免太不可信。

況且體育課還有一些請假留在教室的同學。

甚至，在場之人都可能見到，或了解對方身份。

但……無人制止。

因為忌憚或其它種種原因，便可以漠視他人在此肆意欺負一個女生，即使……是他們曾經的女神。

凡音慢慢皺了眉。

這一瞬間，夕陽暖光灑滿的教室卻突兀得陰森了下來。

在場眾人只感身后似有萬千厲鬼哭嚎而來，冷氣直滲后背……

但也不過剎那，便已恢復如常，快得像是錯覺。

眾人也便以為是心虛的反應。

而這其實不過得益于……真正的罪魁禍首并不在當中。

凡音一臉沉靜地上前，幫鄭嫣然一起揀。

很多東西其實都不能再用了，課本、練習冊、筆記本、錯題本、卷子……都是她長久以來的心血。

而且，買這些東西的錢想必于她而言，也，來之不易。

凡音忍不住扭頭看向她，卻不是想象中的強忍淚水與委屈，努力堅強的倔強表情……

——她的神情十分平靜。

平靜得仿佛這一切都不能令她動容。

凡音眸光微閃，加快了手上動作。

正是晚飯放學的時間，教室里的人漸漸散了。卻見陸明渡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快……公示墻……快去……”

“怎么了！”凡音剛要問清楚，便見鄭嫣然猛地起身飛快沖出了教室。

凡音一把扯過陸明渡，飛快地跟上去，邊跑邊問：

“到底怎么回事？”

陸明渡小聲回道：“我回來的路上聽人說公式墻上被人貼了鄭嫣然和沈戟……交往的證據，也沒來得及去看就先來通知你們了。”

“什么玩意！”

還有完沒完了！

凡音想爆粗口。

鄭嫣然看到公示墻的那刻，心里的最后一絲僥幸也破碎了。

她本以為沒被拿走手機就安全了，沒想到終究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對方早有預謀，一系列動作砸得她措手不及。

她也只能走過去，頂著數不清的各色視線，受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一步一步，走過去，撕下，揉進手里。

像揉碎那人的心意，揉進骨血，卻也……

刺入血肉。

沒錯，貼在那墻上，暴露于全校目光中的，正是她與沈戟短信記錄的放大照片。

那是他們后來暑假唯一的交流途徑，也是她長久以來難得的一次……私心。

所以她防范了所有唯獨沒有舍得刪掉的。

卻終究……

——成了致命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