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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戰國時期的法律發展

目前,史學界一般稱周元王元年即公元前475年到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六國這一時期為“戰國”。從春秋以來,由于奴隸起義、平民暴動和各諸侯國之間的兼并戰爭,原來一百多個諸侯國,到戰國只剩下二十多個,其中最強大的有秦、楚、齊、魏、趙、韓、燕七國,史稱“戰國七雄”。

一、各國的變法與立法活動

(一)各國的變法

新興地主階級在各諸侯國已相繼掌握了政權,但是新舊勢力的斗爭仍然非常激烈。新興地主階級利用政權的強制力,旨在限制或取消舊貴族的特權,發展封建經濟,建立封建法制,達到富國強兵,以便在兼并戰爭中實現國家統一,鞏固封建政權,擴大地主階級的統治地位,因此開展了變法改革活動。

首先是魏國。魏文侯任用李悝為相,推行新政。李悝的新政主要有三點:(1)“盡地力之教”,鼓勵開墾荒地和提高單位面積產量,廢除井田制,發展土地私有制。(2)“善平糴”,就是國家在豐收之年收購一定數量的糧食,以免谷賤傷農,同時用來備荒,荒年由國家出售一定的糧食,以平衡糧價,防止舊貴族和大商人囤積居奇。(3)制定《法經》以維護新政權所建立的統治秩序。

其次,楚國在悼王時任用吳起為令尹實行變法。主要有兩方面:(1)逐漸廢除舊奴隸主貴族特權,針對楚國“大臣太重,封君太眾,上偪主而下虐民”的情況,吳起提出兩項措施:第一項,“封君之子孫三世而收爵祿”《韓非子·和氏》。;第二項,用節省下來的錢“以撫養戰斗之士”《史記·吳起列傳》。。(2)“明法審令”,推行法治,整頓政治機構,裁減不必要的官吏。

再次,秦國在孝公時,“以衛(商)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史記·商君列傳》。。商鞅在秦國先后兩次發布變法令。

(二)立法活動

戰國時期,封建制在各國逐步取代奴隸制以后,新興地主階級便把本階級的意志上升為法律,因而各國紛紛制定新法,以適應鞏固封建制的需要。

魏國曾幾次制定和修訂新法。文侯時李悝制定《法經》。惠王時相邦惠施制定治國之法《呂氏春秋·離謂》。,襄王時有《大府之憲》,憲之上篇曰:“子弒父,臣弒君,有常不赦。國雖大赦,降城之子,不得與焉。”《戰國策·魏策四》。安厘王時又有所更訂。

楚懷王時,曾命屈原作“憲令”,未成《史記·屈原列傳》。

秦國在孝公時,商鞅以《法經》為藍本“改法為律”,進行法制改革,制定秦律,并頒布了各種有關變法革新的法令。后來又屢有增修。

此外,在三家分晉之始,趙國便制定“國律”,以為國之常法。韓國任用申不害進行變法,制定“刑符”以伸君權。

以上這些法典都早已失傳,詳細內容無從查考,但是1975年出土的云夢秦簡,其中除有魏安厘王二十五年(公元前252年)的《魏戶律》和《奔命律》兩條外,其余都是秦國和秦始皇時期的律令。1972年山東臨沂銀雀山出土的《守法守令等十三篇》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小組:《銀雀山竹書〈守法〉、〈守令〉等十三篇》,載《文物》1985年第4期。,是戰國時齊國的法律令,其中有刑事、經濟、軍事諸法等內容。這些法律令雖然不是秦律和齊律的全部,但是為我們了解當時這兩個國家法律令的部分內容,提供了第一手資料。

二、立法指導思想

春秋以來,代表不同階級、階層和集團利益的各派思想家開展的“百家爭鳴”局面,到戰國時期達到了高峰。而這時新興地主階級已經掌握了政權,他們在立法過程中,便以代表本階級利益的法家思想作為立法指導思想。大致可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

(一)“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史記·太史公自序》。

這句話是司馬遷對戰國時期代表新興地主階級利益的法家思想的概括,實際上也是新興地主階級用以指導立法的思想。其中心是取消舊奴隸主貴族在法律上享受的特權。所謂“親疏”,是按血緣關系而規定的法律特權;“貴賤”,是按爵位的有無和高低享有不同的待遇。“一斷于法”,是要求“自卿相將軍以至大夫庶人,有不從王令、犯國禁、亂上制者,罪死不赦”《商君書·賞刑》。。就是說,不論是誰,只要違法犯罪,都要按法律論罪處刑。這樣,開始打破了奴隸制“刑不上大夫”的壁壘。

(二)“法者,編著之圖籍,設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韓非子·難三》。

這段話是當時法家韓非說的。所謂“編著之圖籍”,就是制定成文法;“布之于百姓”,就是要向百姓公布,使人人皆知法而又有法可依,從而否定了“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的秘密法。

(三)“行刑,重其輕者”《商君書·說民》。

“重其輕者”,是指在執行刑罰時,加重對輕罪的刑罰。商鞅認為:“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生,則重者無從至矣。”同上。就是說,加重刑于輕罪,輕罪就不致產生,重罪也就無從出現。因為“重刑連其罪,則民不敢試。民不敢試,故無刑也”《商君書·賞刑》。。從而通過輕罪重刑的手段達到預防犯罪的目的。這一立法的指導思想主要是針對勞動人民的。商鞅說:“禁奸止過,莫若重刑。”同上。韓非也說:“重一奸之罪,而止境內之邪。……重罰者當賊,而悼懼者良民也。”《韓非子·六反》。這一思想對后世歷代封建王朝的立法也有很大影響。

三、李悝的《法經》

(一)《法經》產生的歷史背景

《法經》是戰國初期李悝制定的。李悝(音虧,公元前455年—前395年),一說李克,是戰國初期的政治家,也是前期法家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曾相魏文侯,力主變法改革,提倡法治,在總結春秋以來各諸侯國新興地主階級的立法經驗的基礎上,著《法經》六篇。《法經》是我國封建社會最早的一部粗具體系的法典,它是適應日益發展的封建經濟關系的要求而出現的。正如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所說:“無論是政治的立法或市民的立法,都只是表明和記載經濟關系的要求而已。”馬克思:《哲學的貧困》,載《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121—122頁。春秋以來,隨著土地私有的出現,各諸侯國稅畝制的實行,一家一戶的小農經濟不斷發展,地主階級在各國掌握政權以后,確立了封建制的統治,在這種情況下,要求有一定的法律措施,加以保護和鞏固封建制度。《法經》就是封建生產關系日益發展的產物。

(二)《法經》的主要內容與階級本質

《法經》原文早已失傳,現有文獻最早提到《法經》的是三國時的《魏律·序略》,其中談道:“舊律因秦《法經》,就增三篇,而《具律》不移,因在第六。”《晉書·刑法志》。不過,這里說的是秦《法經》,但《晉書·刑法志》的作者在敘述魏明帝制定新律之前承用舊律的情況時,談到這件事的原委:“是時承用秦、漢舊律,其文起自魏文侯師李悝。悝撰次諸國法,著《法經》。以為王者之政,莫急于盜賊,故其律始于《盜》、《賊》。盜賊須劾捕,故著《網(疑為‘囚’之誤)》、《捕》二篇。其輕狡、越城、博戲、借假不廉、淫侈、逾制以為《雜律》一篇,又以《具律》具其加減。是故所著六篇而已,然皆罪名之制也。商君受之以相秦。”《唐律疏議》也有類似記載。

從上述簡略的內容,可以看出《法經》的階級本質。第一,它的鋒芒主要是指向農民和其他勞動人民的。《法經》開宗明義規定“王者之政,莫急于盜賊”并不是偶然的,它反映了當時農民同地主階級之間的矛盾已相當尖銳,正像《孟子·梁惠王章句上》所說的,農民一年到頭辛苦勞動,連父母妻子都養活不了,而且遇到“兇年不免于死亡”。在這種情況下,起來反抗是很自然的。《荀子·修身》說:“竊貨曰盜”, “害良曰賊”。封建統治者把危害其財產的行為稱之為“盜”,把危害其政治統治和人身安全的行為稱之為“賊”。把《盜》、《賊》兩篇放在六篇之首,表明懲治盜賊,是地主階級專政的主要任務。第二,維護君主制度。如關于“窺宮者臏”的規定,就是從保護君主的人身安全出發,只要偷偷地往宮內看一眼,就要處以臏刑,意味著君主神圣不可侵犯。又規定“盜符者誅”,“盜璽者誅”, “議國法令者誅”。“符”、“璽”、“法令”,都是君權的象征,因此盜符璽、議國法令,都要受到殘酷的刑罰。第三,維護封建等級制。例如,丞相受金,左右伏誅,就是說如果丞相受賄,要把他左右的臣屬斬首問罪,這是因為刑不上丞相的緣故。又規定,大夫家里如果有諸侯應有的器物,要處以斬首之罪,而且超過一件以上的要處以族刑。可見封建等級制度是極其森嚴的。

(三)《法經》的歷史意義

《法經》在我國法制史發展上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法經》初步確立了封建法制的基本原則和體系。在當時對各國立法曾產生很大影響,商鞅就是攜帶《法經》入相于秦,在《法經》的基礎上制定了《秦律》,同時對以后的封建立法也有很大影響。《漢律》就是蕭何在原來六篇的基礎上,根據新的情況增加《戶》、《興》、《廄》三篇,謂之《九章律》。漢代以后歷代封建法典又是在秦、漢舊律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的,而且都吸收了《法經》的基本原則,把鎮壓農民反抗活動作為立法的主要任務。所有這些,都說明《法經》的確是封建法典的藍本。

其次,《法經》對當時封建經濟的形成和鞏固,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法經》頒布的本身,就是封建制勝利的標志,它是作為封建經濟基礎的上層建筑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它“積極幫助自己基礎的形成和鞏固,采取一切辦法幫助新制度來摧毀和消滅舊基礎和舊階級”斯大林:《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學問題》,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3頁。。正因為如此,加上魏國其他有關富國強兵政策的推行,據《吳子·圖國》所記,當時魏國曾“辟土四面,拓地千里”,成為戰國初期強盛一時的大國。

四、商鞅變法與秦國法制

(一)商鞅變法

商鞅在秦國兩次發布變法令。第一次是孝公三年(公元前359年),這次變法的重點是,打擊奴隸主舊貴族的政治勢力。據《史記·商君列傳》記載,其主要內容有四:

(1)“令民為什伍,而相牧司連坐。”《索隱》:“牧司謂相糾發也。一家有罪而九家連舉發,若不糾舉,則十家連坐。”這是整頓戶籍,設立連坐法,防止隱匿壞人。

(2)獎勵告奸。“不告奸者腰斬,告奸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奸者與降敵同罰。”

(3)獎勵農業生產。“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僇(音陸,盡力的意思)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

(4)獎勵軍功。“有軍功者,各以率(音律)受上爵。”“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按軍功“明尊卑爵秩等級”,使“有(軍)功者顯榮,無(軍)功者雖富無所芬華”。從而打破原來按血緣關系親疏劃分尊卑等級的標準。

第二次是孝公十二年(公元前350年)。這次變法的重點是廢除奴隸制的土地制度。變法的具體內容據《史記·商君列傳》記載主要有四點:

(1)重申“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的禁令。又宣布“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內息者為禁”。

(2)取消分封制,普遍建立郡縣制。“集小(都)鄉邑聚為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

(3)廢除井田制,確立封建土地私有制。具體辦法是:“為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稅平。”實行按畝收稅,并準許土地買賣。

(4)統一度量衡制度,“平斗桶(鄭玄曰:‘今之斛也。')權衡丈尺”。

(二)秦國法制概況

商鞅在秦孝公下令求賢時,便攜帶著李悝的《法經》,入秦見孝公,孝公任以為相,主持變法。首先改“法”為“律”。清末著名法制改革家沈家本曾說:“商鞅改法為律,謂改李悝之六法為盜律、賊律、囚律、捕律、雜律、具律也。”他認為:“改律之事,乃變法之大者也。”《歷代刑法考》(二)《律令二》,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847頁。從云夢出土的秦法律令文書看,除個別法令外,大多數皆以“律”為名,也說明商鞅改法為律的事實。商鞅在秦變法過程中,根據具體情況,還頒布了一些單行法規,如分戶令、什伍連坐法,出土秦簡中的《軍爵律》,也可能是商鞅變法時,為獎勵軍功制定的,變法時規定:“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而《軍爵律》規定:“從軍當以勞論及賜。”兩者內容精神是一致的,而且語句也很相同。也就是說,《軍爵律》也可能就是商鞅頒布的。可見,秦律,包括秦始皇統一后的秦律,都是在《法經》和商鞅頒布的法律令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完善的。

(三)商鞅變法的意義

春秋時期,秦國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還是比較落后的國家,進入戰國以后,關東各國還對其以落后的“夷狄遇之”。史載,秦國“不與中國諸侯之會盟”《史記·秦本紀》。。到孝公時,決心振興,下令招攬賢才。這時,商鞅來到秦國,輔佐孝公變法。變法“行之十年,秦民大說(悅)”,收到良好的效果。商鞅變法時,剝奪了舊貴族的特權,甚至太子犯法,便“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史記·商君列傳》。。從而,“宗室貴戚多怨望”,引起舊貴族的忌恨。孝公死后,子惠文王繼位,舊貴族公子虔等人便誣陷商鞅謀反,結果商鞅被車裂而死。

商鞅雖死,其法未敗,秦統治者繼續沿用新法。新法的推行,促進了秦國生產力的發展,使“秦人富強”,秦國大治,從而為秦國后來完成統一大業奠定了基礎。故商鞅變法引人注目,歷來多有評說,如《新序》所云:秦之“國富兵強,長雄諸侯,周室歸籍,四方來賀,為戰國霸君,秦遂以強,六世而并諸侯,亦皆商君之謀也”。《史記·商君列傳》集解引《新序》。東漢王充也說:“商鞅相孝公,為秦開帝業。”《論衡·書解》。所有這些,都說明秦統一大業的完成,與商鞅變法有著直接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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