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大丈夫之詞:范曾論文新作作者名: 范曾本章字數: 1744字更新時間: 2020-11-05 17:48:32
既見君子,樂且有儀——范曾教授受聘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導并文研所研究員大會迎辭(代序)
劉夢溪
對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來說,今天,2006年5月22日,農歷丙戌年4月25日,是個不尋常的日子。因為中國的大畫家、當代大儒范曾先生,正式調入我們所,成為中國文化研究所的正式成員。
我稱范曾先生是當代大儒,絕不是虛美之詞。不知者以為范曾僅僅是畫家、書法家,一般的知者或許還知道他善于寫詩,文章寫得很好。其實比這一切更重要的,在我看來,是他超乎儕輩的學養和學問。他是一位有淵源、有宗主、有自己獨特語言符號的學問家。光是《莊子顯靈記》一書,就可以確立他的學術地位。最近一期《中國文化》刊載的《南通范氏詩文世家序》,可以讓我們明了他的家學淵源;同期刊載的《大丈夫之詞——論辛稼軒》,可以看出他的詞學修養;這期刊物前面的“學人寄語”,從中可以體味到他獨特的語言符號。他的學問的根底是史學,他所追尋的是人類精神的故鄉。
這并不奇怪,因為他在大學念的就是南開大學歷史學系,雷海宗、鄭天挺等史學大家,都是他的授業老師。后來轉入中央美術學院,開始學的也是美術史專業。80年代以來,他一直是南開大學的教授,并擔任過國家學位評議組成員。因此,今天來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工作的這位新相知,我們說他是畫家、書法家、詩人、作家可以,說他是歷史學者和思想史學者,更可以。只是我們要切記:范曾先生絕不僅僅是畫家或者書法家,他是一位跨學科的通儒。人類大腦左右兩方面的功能,都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如果僅僅是圖像的支撐,不會有他如此深邃的精神力度;如果光是理念的結構,不會有他如此磅礴豐沛的精神氣象。
這樣,大家就知道,范曾先生的到來,給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帶來怎樣的喜悅。墻壁上的歡迎語牌,是我們專門做的。我們選了《易經》里面的話:“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學問”兩字都在其中了,我們并且愿意范先生能夠暢意寬心地和我們相聚在一起。我們選了《詩經》里面的話:“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原詩四章,贊揚的是國家的賢臣,我們斷章用來表達對范公的贊佩之意。我們還選了《論語》和《楚辭》里面大家熟悉的話。范公雖然和我們同住京城,但朋友從遠方來,孔子還說“不亦樂乎”,那么從近處來,一定更加高興。因為現代社會越是住得近,越不容易有見面的機會。屈原《九歌》里的“樂莫樂兮新相知”,詩句里有歡歡流水的聲音,更適合我們此刻的心境。
當然對范先生來說,也許會不無小小的損失,本所明年舉行新年嘉會,你就不能作為嘉賓,而只能屈尊作為歡迎嘉賓的本所成員了。
我們今天歡迎的不只是一位才高藝絕的新同事,還是一位學貫古今的師長。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是一個保持人文與社會科學交叉學科的研究所,有學術思想史、藝術文化學、藝術人類學、法學、政治學、國際漢學、現當代文學、女性研究和休閑文化研究等學科門類,現在又有了藝術史和美術學兩個門類。一個研究所,而且是在中國藝術研究院背景下的研究所,在學科上有如此獨特的配置,全國就此一家,世界上也不多有。這要感謝我們中國藝術研究院的眼光和肚量,特別是要感謝我個人非常尊敬的院長王文章先生。如果不是文章院長的眼光和肚量,范曾先生的調入是不可能的。
碩學大儒的來歸,不用說對一個研究單位,乃至對一個國家,都是一種榮光。王國維說:“提倡最高之學術,國家最大之名譽。”他還說:“國家與學術為存亡,天而未厭中國也,必不亡其學術;天不欲亡中國之學術,則于學術所寄之人,必因而篤之。”陳寅恪也說過:“學術之興替,實系吾民族精神上生死一大事者。”學術門類和研究方向的不同,只是化跡的不同,學問后面的道、學者的終極關懷,是彼此相通的。所以我們研究所不同領域的專家共處一室,總是相見無雜言,其樂也融融。
范曾先生能夠悠然地調入我們中國藝術研究院,調入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無論如何是我們不曾想到的事情。我個人更感到這是夢溪年過耳順所能遇到的人生最大的快樂。天下事,有不期然而然者。我們只能默念:“一切諸法,緣會而生。”
最后,請允許我讀一首《詩經·小雅》里的詩,按古人的禮儀,誦詩迎賓,共享歡樂。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
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菁菁者莪,在彼中。
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
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楊舟,載沈載浮。
既見君子,我心則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