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待秦詩語回答，徑自道，“這幾天病人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你可以熬些粥和湯，藕粉也行，煙酒以后一概不能再碰。”

秦詩語認真聽著醫生的吩咐，一邊點頭。

溫宸看著她嚴謹專注的樣子，神色都軟了下來，特別剛剛醫生當她是病人家屬時，她沒有否認這一點。

“病人自己不注意，你作為家屬得管著點。”醫生說完把病例遞給護士，轉身出去。

秦詩語想解釋自己不是病人家屬，可從頭到尾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幾點了？”溫宸問。

“早上六點多。”秦詩語看了下手機，“你餓不餓？想吃什么？”

“我想喝南瓜粥。”

秦詩語提著購物袋站在公寓門口，好半天沒動作。

對面那戶人家出來，看到秦詩語，一臉驚訝，“小語？”

“王阿姨。”秦詩語聽到聲音回頭，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手里拎著一個女娃娃，約莫三歲。

“真的是你啊！”王阿姨笑著走近，“這幾年你去哪里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溫宸在A市讀書的時候，他父母給他買了這套公寓，一樓二戶，大三那年溫宸和幾個同學創立了科技公司，經常忙到忘記吃飯，尤其是周末，一整天都窩在家里對著電腦，瘦了不少，秦詩語覺著心疼，每個周末都會過來督促他吃飯。

她不會下廚，每次都叫的外賣，吃了幾次秦詩語覺得這些東西沒營養便決定自己學做飯。

那天在超市挑茄子的時候，旁邊一個阿姨正好也在買菜，看到她明顯外行的樣子，就好心提點她茄子太老不好吃，還幫她挑了幾根。

王阿姨覺著年輕小姑娘下廚的不多，尤其還親自過來買菜的更加不多，對秦詩語的印象就格外的好，多問了幾句，才知道小姑娘的男朋友原來就住自家對門。

“現在還肯為男朋友下廚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我兒媳婦就不下廚，不是外面吃就是我兒子燒東西給她吃。”

不消片刻，王阿姨就甚是熟絡的挽著秦詩語一邊買菜一邊教她什么菜要配什么佐料才好吃，更是對她說若是不懂可以過來問她，反正她都是一個人在家，無聊的很。

“我剛回來不久，這是……”秦詩語看著女娃娃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甚是歡喜。

“這是我孫女，三歲多兩個月了！我這幾年都在N城我兒子那兒，最近他房子在裝修，我就帶著孩子過來這里住兩天。”王阿姨笑的嘴角都合不攏，“你們呢？孩子肯定很大了吧？”

秦詩語一僵，搖頭，要怎么解釋呢？

“還沒要孩子呢？哎呀，聽王阿姨一句勸，早點生一個，年輕好恢復啊，你們倆在一起都七八年了，是時候生一個了，事業固然重要，傳宗接代也一樣重要啊！”王阿姨以為他們倆也和自己的兒子兒媳一樣不肯要小孩，他們結婚三年一直沒動靜，每次問起都說事業還沒穩定，暫時不打算要小孩，她都快急死了，直到婚后第五年才給她生了個孫女。

秦詩語有點尷尬，笑的不大自然。

“我先帶孩子去超市買東西。”

和王阿姨道別，秦詩語拿出鑰匙，開門進了公寓，里面的擺設和六年前一樣，絲毫沒變，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撲面而來。

秦詩語關上門，右側鞋柜上擺放著兩雙淡藍色的家居鞋，一男一女情侶款，上面繡著：WQ，男款邊角明顯磨損比較厲害。

秦詩語看著怔怔出神，還記得那時候溫宸剛搬進來不久，只備了幾雙男士家居鞋，她每次來都是光著腳踩在地板上，后來有次詩語在洗杯子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一個，他在書房，聽到聲響走到廚房，就看到她光著腳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你怎么光著腳，萬一踩著碎玻璃渣呢？”

“你家里沒有女款拖鞋，你的給我太大了。”秦詩語扁扁嘴。

溫宸跨步進來，彎身打橫抱起她。

“啊，你干嘛？”秦詩語摟住他的脖子，輕呼出聲。

“你在客廳待著，這里我來收拾。”溫宸把她抱到沙發上坐著。

收拾好碎片，溫宸去洗手間拿了一塊干凈的濕毛巾，幫她擦拭腳底，又認真又仔細，生怕沾上玻璃碎屑。

“家附近就有商場，怎么不曉得買一雙？”

他住的小區附近什么都有，很方便。

“那不一樣！”秦詩語嘀咕，心里卻為他剛才隨口說的‘家附近’而不是‘我家附近’而暗暗竊喜。

“哪里不一樣？”

“我自己買的話，顯得我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樣子！”秦詩語說完臉紅的像熟透的番茄。

溫宸聞言不由失笑，抬手揉揉她的發心，說：“嗯，是我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什么？”秦詩語明知故問。

“迫不及待想讓這個家有個女主人。”

商場里，正好遇上機繡活動推廣，買家居用品就可以任意繡字繡花，正好有拖鞋，他們買了兩雙，在上面繡了字，獨一無二的情侶款。

秦詩語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情，把鑰匙掛在門口的鑰匙鉤上，赤腳踩在地板上往廚房走去。

打開冰箱，如她所料里面空無一物，還好剛剛在樓下超市買了食材，把需要的東西拿出來，其余的放進冰箱。

從櫥柜里翻出鍋爐，嶄新的鍋面沒有什么刮痕，想來他一定很少下廚，和以前一樣，廚房純屬擺設。

掏了小米注水，擰開灶爐，將鍋放上去，架了蒸籠，把之前去籽切片的南瓜擺在上頭。

南瓜蒸熟的時候，把蒸籠架拿出來，南瓜碾碎倒進小米粥里攪拌均勻，關至小火。

“鈴鈴鈴……”客廳里電話作響。

秦詩語擦了下手，走過去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沒聲音，正當秦詩語思忖是不是斷線了，略顯粗厚的聲音傳來：“你好。”

秦詩語猛地一僵，握著話筒的手倏然收緊。

“我是溫宸的父親，溫宸在嗎？”語氣不緊不慢，聲音沉穩，中氣十足。

秦詩語得到確認后，心臟驀地狂跳，左手抓上胸口的衣襟，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桎梏住她的喉嚨，她甚至忘了怎么呼吸。

“喂？”長久沒有得到回應，溫宸的父親又開口詢問。

秦詩語‘啪’的一聲掛上話筒，腦子里突然就出現父親披著白布和母親渾身插著管子的畫面，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

房子里安靜的可怕，只有廚房的小鍋里發出輕微的熱氣噗嗤聲。

鈴聲再次劃破寂靜，秦詩語好半天才回神，是她包包里的手機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