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和伊莎貝拉帶著所有行李離開了這家印矛旅店，走的時候還把房間給退掉了。

走到印矛的大街上，那股魚腥味再次襲來。

只是這次這個味道，給知道真相的人們帶來的不光是惡心，還有一種特別的恐懼。

莫里又給他們兩個人噴了噴槍油味的空氣清新劑。

莫里注意到，在他噴空氣清新劑的時候，托斯頓·斯圖克曼不自然地流露出一種厭惡之感。

但是兩方人都沒有關于那個問題多說。

托斯頓·斯圖克曼帶領著莫里在印矛的大街上七拐八拐，很快就來到了一個靠近海邊的宅子旁邊。

“父親，謝菲爾德先生我已經帶著來了！”

走進宅子之后，托斯頓·斯圖克曼跪在一個房間的門外，這樣說道。

“快進來吧！”

屋內傳來了一個蒼老但是十分粘滑的聲音。

托斯頓·斯圖克曼剛轉頭，想要邀請莫里進去，突然感覺后腦勺一涼，像是什么金屬抵在他的后面一樣。

不用說，這自然是莫里的那把槍。

“你先進去。”

莫里沒有感情地說道。

此時的伊莎貝拉也早已做好了防護。

托斯頓·斯圖克曼見狀，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先讓莫里看清楚屋內的情形。

“歡迎，您其實沒有必要這么警惕地。”

躺在床上的人，或者東西，看著莫里手上的槍和這警惕地做派，輕聲地說道。

莫里一看到老斯圖克曼的模樣，先是回頭確定了一下伊莎貝拉的狀態。

很好，

伊莎貝拉沒有什么異常，只是覺得這個老斯圖克曼有點嚇人，不安地退后了幾步罷了。

老斯圖克曼正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然而，從他露出的部分，照樣可以看出，

他！

同樣是一個深潛者！

不過和那些“魚蛙”形的深潛者比起來，老斯圖克曼還是可以讓人接受。

他的面部只是有些發綠，但是仍然有著大致的人臉。

他外露的兩只手上雖然已經開始長出蹼來，但是只有薄薄的一層。

手臂上雖然青筋爆出，卻沒有長出鱗片來。

看著莫里審視的目光，老斯圖克曼主動解釋道。

“只要是人類和深潛者的混血，不論他身體里的深潛者血統稀釋到什么程度，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會轉變為深潛者。”

“但是，請相信我們，我們沒有惡意，我們邀請您過來，是希望解決這個世界的一個大危機！”

“先講講你的家族吧，還有這些大量的深潛者到底是哪來的？”

老斯圖克曼沉默了一會，然后向托斯頓·斯圖克曼做了一個手勢。

接到命令的托斯頓頂著莫里的目光和黑洞洞的槍口，很快從抽屜中拿出來了一副油畫。

畫上的是一個女人，說不上有多漂亮。

她有著海邊窮苦人家特有的，因為飽經生活的風霜和常年被充滿鹽質的海風吹拂所產生的暗紅色臉頰。

她身上的服飾也很普通，沒有任何金銀首飾，衣服看上去也只是那種粗制難穿的布料制成的，甚至連染色都染地很劣質。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從事下層苦力勞動的女人。

然而伊莎貝拉在端詳這幅畫幾分鐘后，突然說道。

“提香?萊納爾多！就是十六世紀那位著名畫家！”

提香？

莫里小時候接受一定貴族教育的時候，是有過藝術鑒賞這樣的課程的。

這位被譽為“群星中的太陽”的十六世紀杰出畫家，莫里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在這位傳世的肖像畫中，莫里從來沒有聽說過眼前這幅畫。

莫里疑惑不解地看著伊莎貝拉，

“你是怎么認出來的？”

畢竟這幅畫也沒有署名。

伊莎貝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抱歉，我太激動了，這可能只是其他威斯水城畫派畫家的一幅畫而已，應該是我認錯了。”

“并非如此。”

老斯圖克曼插話道。

“這就是提香?萊納爾多的畫，上面畫的是我的曾曾外祖母。”

“而印矛地區發生的這一切，都源于她。”

莫里沒有說話，只是拉著伊莎貝拉走到屋子一邊，靠著墻，等著老斯圖克曼繼續說下去。

“我的曾曾外祖母，莉雅?斯圖克曼最開始只是一個普通的漁夫家里的女兒。”

“那時候，印矛海灣里的魚還不是現在這樣的取之不盡。那時候的漁夫隨時都可能餓死。”

“而莉雅老祖母，當時的人們都叫她“海中的巫師”，大家說，只要莉雅老祖母有什么愿望，只要到海邊一說，大海就會替她實現。”

“其實道理很簡單，深海中一位強大的深潛者愛上了她，因此，莉雅老祖母才能心想事成。”

“深潛者這種上位種族會愛上人類？”

面對莫里的疑問，老斯圖克曼只是聳了聳肩。

“每個種族里也許都會誕生一些異類吧。”

“你的老祖母沒有瘋掉？”

“據說那位存在并沒有上岸讓老祖母看見過，只是在海中聆聽著老祖母的要求，然后實現它們。”

“但是重點不在于此。后來，我的老祖母嫁給了當時印矛總督的兒子。”

“據傳說，我的老祖母在大婚前的夜晚在常常于那位交流的礁石上睡了一覺，海中的那位第一次離開了海洋，與我那睡夢中的老祖母發生了關系。”

“我們身上的血脈據說就是這樣來的。”

“后來，因為孩子的長相問題，我的曾曾外祖父將莉雅老祖母趕出家門。”

“鄉里人都說老祖母的孩子是受到詛咒的，要將他們給殺死，老祖母不同意，因此，她被暴怒的村民打死了。”

說到這，老斯圖克曼臉上突然浮現出了驚恐的表情。

“這樣之后，他們，他們沖了上來，這兒成為了他們的狂歡派對現場。再之后，死了好多了，印矛一半以上的人口都被殺光了，而之后誕生的孩子們，也都變成了混血。”

老斯圖克曼剛要繼續說下去，

突然，他的面目一下子猙獰了起來，滿臉的青筋爆出。

他的嘴里不停地“咿咿呀呀”地叫著，還不停用手撐在自己的脖子處。

宛如，正被人緊緊地卡住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