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元，我們又見面了。”高巖對問詢室里的李季元說道。李季元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狀態要比高巖現象中的好許多。從文化館回來之后，高巖不免又想起了和周毅的爭執，便決定單獨去見一見李季元。

“這里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不過現在看來我上次去你公司的時候有許多事情你并沒有和我說真話？你就不想在這里和我解釋一下嗎？”高巖繼續說道。

李季元輕輕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從就沒有騙過你？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情當時你也沒有問過我，不過現在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是你殺死了自己的妻子，難道你不想再辯解一下嗎？”高巖問道。

“辯解？”李季元又是一聲苦笑，“該說的我都說了，或許你們聽著覺得有些荒誕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你們既然不相信，再多說什么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荒誕？”高巖重復道，“你覺得荒誕？”

“失去理智的我死死地掐住了自己妻子的脖子，到最后卻發現她只是昏了過去？”李季元冷笑道，“現在我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信。”

“你怎么知道就沒有人相信你了？”

“你信我？”李季元抬起了頭。

“我如果不相信你的話此刻就不會來這里見你了。”高巖很認真地說道，“如果你自己都打算放棄了，不愿意積極地配合我們的話，誰又能幫得了你喃？”

李季元陷入了沉默，繼而用幾乎沙啞地聲音說道：“我的妻子有了婚外戀情，碰巧和情人私會的時候還被我堵在了自己的家里。可是我不僅沒有勇氣去當面揭穿他們，就連那個情人的身份也一無所知，更加巧合的事我的妻子當晚又被人謀殺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們要我怎么去配合你們。再說你們又想要我用怎么樣的心態去解釋這些，告訴你們我的妻子有了外遇我有多么的可悲，還是我被人侮辱到了家門口卻不敢站出來的可憐樣？”

聽到這些，高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眼前這個內心受到嚴重傷害的男人，他此刻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等待著這個男人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緒。

“你說我該怎么辦？為了自己也為了杜若云。”李季元平靜之后突然顯示出了極強的求生欲。

“能夠證明杜若云不是你殺的其實只有一個人。”高巖替李季元分析道。

“那個人？”一旦涉及道杜若云的情人，李季元仍然有些謹慎的說道。

“不錯。”高巖很肯定的打消了李季元的疑問，“而且按照當時的情景和目前掌握的線索很可能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杜若云是被留在案發現場的那個人所殺的。”

李季元吃驚地望著高巖，也許在他的心里早就不止一次地做過了這樣的假設，但是當一個警察真真切切地說出這樣的推測時仍然足以讓他感到震驚。

高巖繼續分析道：“你應該很清楚你現在的處境，只有找出這個人才有可能證明你沒有殺死杜若云，而且，而且你一直深愛著杜若云，難道不想為她找出兇手嗎？”

“你不用再跟我說這些了。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李季元失落地垂下了頭淡淡地說道，繼而有些死心地反問高巖，“況且你真的相信我不是兇手嗎，還是僅僅想從我這里打探那個人的消息？”

“我只相信真相。”高巖冷峻地說道，“真相被揭開來之前我不相信任何人，要讓我們相信你是無辜的，你就必須配合我們找到證據。據我所知杜若云和這個情人的戀情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難道你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到嗎？你當晚為什么會突然從機場趕回來的？”

“你還是在懷疑我？”李季元很敏感地問道。

“我懷不懷疑你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嗎？如果你不是兇手你又何必擔心我懷疑你？”

李季元雙手捂著臉頰，使勁搓搡了一陣極其痛苦地清醒過來，說道：“你為什么要相信我，總有一個理由吧？”

“因為我知道你深愛這個女人。”高巖堅定地點頭回答道。

“就因為我愛著杜若云？”李季元反問道，“你們警察不都是講證據的嗎，那個人為什么要殺死杜若云，我又沒有當場揭穿他，他沒有理由要殺死杜若云的？”

“他的動機我現在還說不好，也許是為了隱藏什么。總之我一定會找到的。”

李季元看了一眼自信的高巖，放松了口氣說道：“你想讓我說些什么？”

“所有可能涉及到的那個人的任何細節？”

“杜若云從沒有在我面前流露出一絲的痕跡。”李季元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知道她心里并不喜歡我，她之所以肯嫁給我完全是為了擺脫她父母的催逼糾纏。所以不論我怎么努力地去討好她、關心她都沒有用。我們在家里幾乎不說話，她也從不在我面前打電話、發信息，除了吃飯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你們分房睡有多久了？”高巖問道。

“從結婚開始就一直這樣。”李季元低著頭怕高巖嘲笑他一般的輕聲說道，“就是，就是她第一次讓我碰她也是在我們結婚大半年之后的事。”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她心里有別人的？”

“從我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那一刻我就知道。”李季元變得十分清醒的說道，“一個人被安排見了這么多人都沒有結果肯定有原因，況且在我之前有好幾個人的條件都比我要好。若是她真的想嫁人，怎么都不會輪到我。杜若云選擇我無非是看不到希望之后絕望了、妥協了，想用一個結果去堵世人的嘴罷了。”

“既然你知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出杜若云心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嗎？”高巖問道。

李季元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你應該知道杜若云的性格，她如果不想讓你知道的事那就是你不能觸碰的地方。一旦你強行觸碰后果你是知道的，說實話的她的手機從來不設置密碼，甚至根本就不防備我，可是，可是這么長時間我卻沒有勇氣去拿起來看一眼。”

“看來你對她倒是很了解？”一個如此了解杜若云的男人卻始終沒有辦法走進她的內心深處，高巖心里不禁為李季元感到一絲惋惜。

“總歸是自己的女人怎么會不知道她的秉性。”李季元很自然地說道，“從開始認識杜若云那會兒開始，她的父母就一直對我特別的好，我知道那是他們心里覺得愧疚。”

“是他們告訴你的？”

李季元冷笑道，“不是，有一次杜若云和他們爭吵時被我聽到的。結婚不到一年的時候杜若云就想和我離婚了，因為我們一直要不成孩子，只是我的岳父岳母不同意。”

“就因為要不成孩子？”高巖問道。

“我剛才說了杜若云和我結婚就是為了堵住她父母和世人的嘴，要堵住別人的嘴光結婚可不行，得有孩子。”李季元的內心早已如死灰一般寂靜，說這些殘忍的往事時就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樣平靜，“杜若云沒有嫁出去一直是他們的心結，加上周圍人的煽風點火讓他們覺得很難堪，所以他們一直不肯放過杜若云。他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以為結了婚、有了孩子一切都解決了。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杜若云愿意嫁給我原因，不僅僅是她一直被他們逼迫，不得不妥協了，更重要的是她在那個人那里感到絕望了。其實離婚在杜若云答應結婚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她是在用自己的痛苦懲罰別人，跟有沒有孩子一點關系也沒有。”

“既然你知道杜若云和你結婚的原因，為什么還要和她結婚？”高巖不解的問道。

李季元說道：“我喜歡她這難道還不夠嗎？”

“你那時就那么的喜歡杜若云了？”高巖有些吃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對她是一見鐘情？”

“我在上學的時候就知道她了。”說著李季元的臉頰微微泛紅，透露出學生時期遺留下的青澀愛戀讓這個男人此刻有些不好意思，他繼續說道，“再說她的父母對我很滿意，這也增加了我的信心，我想我們一起努力總有一天會焐熱杜若云的心的。結婚以后他們也一直對我不錯，至少從來沒有嫌棄過我。他們知道杜若云對我的態度，但是仍然希望我不要放棄，能夠一直好好的照顧她。其實我知道為了我們的事，他們和杜若云爭吵過很多次了。所以他們也一直想讓我和杜若云能盡快有一個孩子，就是希望有了孩子之后能讓她安定下來，也就能跟我好好過日子了。”

“看來他們的確用心良苦。”高巖接話道。

“他們也有私心。”李季元帶著一絲反駁的語氣說道，“有了孩子他們不但可以享受天倫，而且再也不用擔心被周圍的人嘲諷了。可是他們根本就不了解杜若云對自己下的狠心，也不知道我們的狀況。

“這樣說來杜若云雖然不愿意但還是會接受和你一起要一個孩子的。”高巖遲疑了一會之后繼續問道，“這應該也是她在半年之后同意和你過夫妻生活的原因吧？”

“恩。但是他們不知道她即便有了孩子還是不會改變的，那也是她計劃的一部分。”李季元搖了搖頭說道，“所以說他們不知道杜若云對自己下了多大的很心。”

“后來你們一直沒有要成孩子，是因為你們的夫妻生活不那么和諧吧？”高巖問道。

“這個你怎么知道？”李季元有些吃驚的問道，繼而帶著一絲被羞辱的神情低聲解釋道，“其實我本來沒有那樣的毛病，我真的太愛杜若云了。每次我們親熱的時候，雖然她沒有拒絕，但是每次看著杜若云無助痛苦的樣子時，我感覺自己就在犯罪，精神壓力大了之后，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杜若云死了之后，你去看過她的遺體嗎？”高巖故意換了一個話題。

“沒有。”李季元搖了搖頭說道，神情也慢慢自然起來。

“你拘留之前為什么不去，難道你不想去看杜若云最后一面嗎？”高巖不解地問道。

“我的岳父不讓我去，他說我沒有替他們照顧好女兒，不配見她最后一面。”李季元依舊低著頭說道，仿佛在告訴高巖杜若云的死他真的有推卸不掉的責任一般。

“看來除了我之外，他們也相信杜若云不是你殺的？”高巖說道。

“那是之前，現在......”李季元有些不自信地說道。

“不管你是不是兇手，其實他們心里應該最清楚造成今天的結果并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在這段婚姻里你其實也是一個受害者。”高巖說完眼里浮現了一絲堅定，說道，“你知道嗎，我現在更加堅信你沒有殺害若云？”

李季元慢慢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高巖。

“杜若云內心經歷的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得多，而這一切你都能夠義無反顧地去包容她，源于你內心對她的愛。一個這么愛杜若云的人是不會殺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