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次上光谷的搗亂，佐伊一連好幾天沒接到黎明的電話。這邊忙完了姚琴的事，佐伊第n+1次按下了黎明的號碼。

一陣忙音之后，佐伊本已不抱希望，沒想到電話那頭竟然被接通了。

“黎明！”不知不覺，佐伊興奮的聲音都飄了。

“嗯。”沒想到傳來的聲音竟然是無精打采的。

“怎么了，黎明，你的聲音怎么怪怪的？是公司進展不順利嗎，還是你生病了，不會是你爸媽因為你分手的事生氣了吧？”佐伊心下一驚，心里各種烏七八糟的壞事，止不住地往上翻涌。

“好啦，沒有，只是……”接著是漫長的沉默。

“佐伊，我想見你，可以嗎？”那聲音脆弱到像是受了無盡的打擊，滄桑中透露出頹唐。

“好啊，你在江州等著我，我回去找你。”想也沒想，她永遠都學不會拒絕他的要求，無論是那時候還是現在，于是又不假思索地答應。

掛掉了黎明的電話，她還得給公司一個交代。可琳達根本就是個火藥桶，大概說了她也不會聽，怕是迎接她的又是一頓破口大罵。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打給小波，到時候讓小波沖鋒陷陣，等到琳達怪罪下來時，她早逃到江州去了。

小波一反常態，竟然少見，沒有拖延就接起了電話。

沒給小波說話的機會，佐伊的一貫策略是先把自己的想法倒完，然后直接掛斷電話，剩下的就全交給小波就好了。

“小波，有件事通知你。明天試戲結束后，我要回趟江州，具體什么時候回來也不清楚，有工作的話就幫我跟琳達推了吧。”

按說，平時她說到這個地步，小波早在那邊罵罵咧咧了，奇怪，今天怎么這么平靜了。

萬萬沒想到會是她最不想聽到的那個聲音。

“佐伊，是我，怎么，不上班是為了見誰呢？”

“柳熙珍！你怎么拿著小波的手機，你在哪，你為什么回來？”情緒失控僅僅發生在瞬間，柳熙珍永遠是她的軟肋。

“等你回家后，我自然會跟你解釋，我現在在你家。就這樣。”

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佐伊一時失神，竟忽略了紅綠燈。街上川流不息，她的車險些和迎面而來的車相撞，猛然打方向盤之后，勉強躲過。

今天下午，柳女士浩浩蕩蕩回國。雖然她不知道佐伊的住址，但是她能對小波施壓。無論怎么說，她都是佐伊的長輩，佐伊可以對她不敬，但是小波和琳達絕對不能。

驚險過后，佐伊清醒過來，一路加速回家。飛奔上樓，開口就是質問的語氣：“誰允許你回來的？”

“怎么，我身為你母親，回國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所以，你打算住多久，到底什么時候回去，你必須得給我說清楚吧。”

“佐伊，那好，我正式通知你，我不走了，我留下來了，你的噩夢開始了。”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柳女士坐在沙發上，慵懶地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雙手交叉，“我把美國的餐廳轉讓了，房子也租出去了。我決定了，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是我女兒，和我住在一起是天經地義。”

佐伊下意識抿緊嘴唇，保持防備姿態，握緊拳頭。

“好，那你留下來，我走。”語氣里的淡漠，經過長時間的演變，已成慣性。

佐伊扭頭往門走去，小波本是外人，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地呆在原地，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小波，你收拾東西，我在樓下等你。”仿佛看透了小波的心思，佐伊將手放在門把上時同時說。

“任子萱！你給我站住！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有本事就再也別回來，有本事你別做我的女兒！”

“隨便。”佐伊仍舊用她們之間最常用的話語作答，勉強算作回應。

地下車庫里，佐伊坐在駕駛位置，窗戶關得很嚴實，她無精打采地垂著頭，偏藍色的頭發從兩側垂下來，略顯憔悴的面容倒映在車窗里。

淚水無聲地淌下來，像是黑夜里悄然而至的春雨。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故作堅強，即便被別人傷無數遍，即便被全網黑，她都無所謂。往往柳熙珍對她的攻擊卻直擊心房最柔軟的地方，而且一擊必中。

“佐伊姐。”小波站在外面，看不清里面，敲著窗戶。

佐伊應聲按下按鈕，車窗緩緩下降，佐伊歪著頭，沖著小波壞笑，當下小波就覺得后腦勺一陣子發懵，冷汗密密麻麻地爬滿后背。

“親愛的，我的衣服，你從窗戶放進來就可以，今晚看來你也沒地方住了，只能回你自己家了，那么，我們就此別過了，拜拜！”

接過小波遞過來的衣服，佐伊擺了擺手，車窗再度緩慢升起，大紅色的跑車迅速后退，與地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繼而閃電般掉頭，轉眼就消失不見。小波被嗆地原地咳嗽，孤零零地被晾在原地。

跑車奔馳在喧嘩的大街上，她將車頂收起來，晚風將她的長發吹的向后四下飛揚，黑色的墨鏡將她的感情完美掩藏起來。

一路上，她的思緒千回百轉。回國兩年了，遇見了他，生活卻并沒有什么起色，還是一團糟。

找到他之前，她滿世界飛，招搖過市，居無定所，如同浮萍。生病之后，她慌了，她發了瘋地回來，滿心只有一個想法，想到他身邊，想了卻自己的遺憾。找到他之后，卻不曾想到他過得不好，計劃之外節外生枝，又想到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害，打算以牙還牙，不留情面。

她感覺得到，她的身體每況愈下，這么拖著完全不是辦法，而且她好像在把事情搞得越來越糟。和上官谷糾纏不清，愈來愈多的工作接踵而至，和黎明倉促的感情。一切都仿佛在脫離她的掌控，她煩悶又無奈，她急需要見西棲，她需要她的建議，或者說，支持。

駕輕就熟地來到西棲家，佐伊熟練地按下密碼，開門的剎那，她隱約聽見門內有窸窣的聲響，卻只當是西棲，也沒多想，誰知道在她大大咧咧拉開門的瞬間，袒露在她眼前的畫面，驚得她差點都沒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