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別來無恙!”某一刻,郡守府外終于傳來一道爽朗聲音。只見叔壽攙扶著一個漂亮女子,慢悠悠走向郡守府方位。
女子約莫十八歲,生得膚白貌美,體態(tài)豐韻。小腹微微隆起,顯然已有身孕。
“無恙…無恙…”耿況頗為激動,想要起身迎接,卻又被錢之烽以眼神制止。他迅速打理了一下衣衫,端坐回郡守主坐之上。
“叔壽攜愛妻嚴氏,拜見義父!”叔壽與那女子齊齊跪倒,對著耿況叩首作揖。
這番大禮做完,叔壽溫柔地將那女子攙扶而起,拉到一旁。爾后再度跪倒,跪著一步步向前:“壽兩年未曾回家,有負義父養(yǎng)育大恩!”
叔壽兩年未歸,這套禮法,是無論如何都要做的。這就像古代的帝王,分明想做皇帝,卻非要一再推辭。連續(xù)推辭三次,顯示出自己的謙卑,方才可以加尊九五。
“壽兒無須多禮,快快回府!”耿況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眼見叔壽將這大禮做完,立刻開口道。
“諾。”
叔壽站起身來,再度對著耿況躬身作揖。爾后轉(zhuǎn)身,攙扶著那女子走進郡守府內(nèi)。
“壽兒,這兩年,你過得可還好啊?咳…這嚴氏…身孕已有幾個月了啊?”耿況滿面紅光,關切道。
“呵呵…兒媳的身孕,如今已有一百三十三天了。兒自離去之后,策馬游歷天下。從幽州到青州,又從青州到徐州。分別拜會齊王張步、梁王劉永之后,輾轉(zhuǎn)奔赴京畿長安。一路上游山玩水,感觸頗多,義父盡管放心。”
“哦?早聽聞齊王張步是一代雄主。此番你游歷青州,可曾切實觀察過此人德行?”耿弇聞言一喜,忙是開口問道。
“張步出身卑微,能體察民間疾苦。先后收服了肆虐青州的幾支起義軍,于臨淄大敗赤眉,又收降卒不下六萬。保守估計,張步已然擁兵不下二三十萬。”叔壽淺淺一笑,他似乎早已料到耿弇會這么問。
叔壽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耿況本想與之好好暢談一番。眼見耿弇將之攔住,凈問些沒用的東西,不由有些煩躁。
“梁王劉永呢?此人又當如何?”耿弇一提這些便止不住了,再度開口問道。
“劉永乃是漢皇宗親,梁孝王八代嫡孫。此人生性涼薄,任人唯親。雖雄踞徐州六郡并揚州北部千里沃土,卻不堪人主。我認為,此人雖擁兵四十余萬,卻難成大事。”
“哦?關中之地呢?劉玄治下又當如何?”
“夠了!弇兒,快快退下!壽兒剛剛回府,還沒來得及休息,你便在這里滔滔不絕,凈問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來人,快取兩床被褥鋪在地上!”耿況手掌狠狠拍在桌案之上,發(fā)出啪的脆響,訓斥一聲。爾后他以一種寵溺的目光望著嚴氏,下令道。
“諾…”
耿弇無奈,悻悻退回。縱然心中再怎么好奇,卻也只能將這些疑問咽到肚子里。
“二三十萬…四十余萬?我靠,這么強嗎?”李青山將叔壽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由搖頭詫異道。
原以為東漢開國史遠不及三國精彩,可如今看來,這個略顯透明的朝代,只是沒有人書寫謳歌罷了。
早有士兵奉命將被褥取來,鋪在地面。叔壽立刻攙扶著嚴氏跪坐在被褥之上,生怕她累著。
耿況撫了撫胡須,笑瞇瞇打量嚴氏一番,贊嘆道:“呵呵呵…我壽兒艷福不淺吶,竟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妻子。嚴氏啊,你…是何出身吶?”
此話入耳,嚴氏俏臉變得不大自然,答道:“回義父,妾身…是草民出身…”
這個年代,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叔壽的父親乃是漁陽郡丞,按照常理來說,郡丞的兒子娶妻,妻子最次也要出身于書香門第。似嚴氏這等,是沒有資格做叔壽的妻子的。
“無妨,無妨!”似是看出了嚴氏心中的不安,耿況連忙擺了擺手,笑道:“我耿況當年也做過篾匠,你放心,叔壽既然娶了你,他便是你的良人。若這小子敢欺你,隨時告知與我,義父替你做主!”
“是…”嚴氏聞言大喜,幸福地望向叔壽。恰好叔壽也在看著她,兩人相視一笑,畫面頗為溫馨。
“呵呵…壽兒,你二人,是如何相識的啊?”耿況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艷羨地看了一眼嚴氏微微隆起的小腹,疑惑道。
“唉,此事說來話長…”叔壽嘆了口氣,伸手摟住嚴氏的香肩,解釋道:“去年,我在青州游歷的時候,途經(jīng)瑯琊郡,恰好碰上了被遺棄在密林中的嚴氏…”
嚴氏的父親是瑯琊郡中一個普通的獵戶,某一日,嚴氏和他父親外出打獵,碰到一只受傷的野狼。嚴氏因為保護父親,被野狼劃傷了脊背,身受重傷。他父親舍不得出錢給嚴氏診治,便干脆將之遺棄在林中。
“你爹是個什么東西,簡直禽獸不如!”將這個故事聽完,李青山氣得臉色鐵青,直恨不能把嚴氏她爹拉出來打個半死。
若不是恰巧遇到叔壽,恐怕此時,嚴氏早已化作森森白骨了。
當面罵別人父親禽獸不如,這無疑是非常不禮貌的。可此時,眾人非但不覺李青山這話有任何不妥,反而有些義憤填膺。
“虎毒不食子,你父親還真是心狠手辣…”耿況眉頭微蹙,望向嚴氏的目光愈發(fā)憐愛。
“我將嚴氏救回來之后,幾番打聽,找到了嚴氏的家。她家蓋的是瓦房,比之普通人家,絕對算得上富戶。可他父親分明有錢,卻不舍得拿來給嚴氏診治。我一怒之下將她父親揍了一頓,從此之后,干脆讓嚴氏跟在我身邊。時間一久,我二人便成婚了…”叔壽緊了緊嚴氏,如實道。
“呵呵…這些事都過去了,多想無益。卻不知…孩子的姓名,取好了嗎?”
“沒有,還請義父賜名。”叔壽搖了搖頭,恭聲道。
“呃…取名可不敢隨意而為。我們共同商議一下,最好取個大氣英武的名字。”
“依我之見,單名一個叔最好。”李青山咧嘴一笑,朗聲道。
“叔…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