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平時放學一樣，橘生邊走邊想著晚上回家先做哪科作業，要背會多少單詞，練習多少道題，以及周末看一部什么電影。跟郭久杏說說笑笑的談論著月考考場有人作弊的事，郭久杏一說起就忍不住笑：“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笨的作弊，他把小炒寫手心里了，然后一出汗就都模糊了，我坐在他旁邊，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貼的這么近！然后就被老師抓到了，可是他整個掌心都是黑的，一個字都沒抄到！”

“這是個悲劇。”橘生笑著說，身后傳來林書杰喊她的聲音，停下腳步。

“書杰？有事嗎？”

林書杰看了眼郭久杏：“我有事跟你說。”

郭久杏哦了一聲：“那你們聊吧，我先走啦！”

“拜拜！”橘生擺了擺手，轉頭看向林書杰：“什么事啊？”

操場上人來人往的，林書杰并沒有說話，離橘生進了一些：“操場人太多，一會兒再告訴你。”

兩人朝門外走去，橘生笑道：“什么事啊？還神神秘秘的。”

“橘生，之前你跟我說過，如果我是好人，我們就一直是好朋友。”林書杰低著頭說著，忽而轉過頭看向橘生，眼中帶著一層迷茫：“可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壞人呢？但是我害的也是壞人。”

橘生聽著這話，心中一陣慌亂，沒由來的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她勉強笑了一下：“書杰，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書杰沒有說話，一路沉默著直到走出校門，身上那股沉壓壓的氛圍讓橘生實在受不了了，拉著他到墻角：“你到底干什么了？”

“我沒干什么。”林書杰將單肩背著的書包向上提了提，勾著唇笑了一下，很平靜的說：“劉豐死了。”

橘生覺得周圍的空氣凝固了，連同聲音一起被封印住，周圍吵嚷的聲音她一句也聽不清，一陣眩暈扶住了墻，曾經一幕幕不堪而痛苦的回憶浮現在她的面前，如同有人按著她的頭浸在一攤血液里，無法喘息的同時還因那腥臭感到惡心，她過了幾秒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你再說一遍。”

“劉豐死了，6月21號那天，死在漢威斯夜總會的的一個包間里。”林書杰重復著，很平靜，好像說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死，是再普通不過的社會新聞。

橘生氣息不勻的喘息著，緊張的握著林書杰的手腕：“你，你怎么知道的？”林書杰沒回答她，就那樣靜靜的與橘生對視著，橘生一下慌了神，不敢相信甚至覺得有些荒唐：“什么意思？你做的？你是這個意思嗎？”

“這世上只要是人做的事，就逃不掉被找到的一天。但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取決于你。”林書杰平時還能看到的溫和，此刻一絲不見，淬著冷水，波瀾不驚，橘生覺得膽寒，面前這個不滿十六周歲的男孩，比自己還小，可卻讓她覺得害怕。

良久，她無力的靠在墻上：“你說吧。”

林書杰滿意的笑了一下，隨即道：“在這兒不行，你看那是誰。”向對面商店下站著的男人揚了揚下巴。

橘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本就驚魂未定的身體簌簌的顫抖起來，那張臉她不必看清，只看身形就知道那是誰，那是她夢里從沼澤地爬出來的怪物，渾身泥淖，在她身后張牙舞爪不停的追，手中還握著手術刀，橘生這次真的覺得驚懼了，雙手握著林書杰的胳膊，不然她大概已經坐到了地上去：“他怎么會來？林書杰，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書杰扶著她進了出租車，兩人去了港口，坐在海邊的公園中，林書杰將所有的計劃的經過結果都告訴了她，當然，計劃中的主人公只有他一個人，橘生越聽越覺得恐怖，如果受害人不是劉豐，她一定會報警，她不敢想象林書杰長大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比平時晚回去了兩個小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居哲憶及最近被放出來的兩個人，心下一凜，焦急的給她打去電話，手機鈴聲從橘生臥室傳出來時，才想起來，上學期間她是不帶電話的。實在等不下去了，打算去找，邊下樓邊穿著外套，電梯門剛開就匆忙的走了出去，推開大門，見橘生剛進小區，看上去好像有些失魂落魄。居哲趕緊迎了上去，因為擔心，語氣有些急：“怎么才回來？去哪了？”

橘生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走著，居哲看出她有些不對勁，焦急的語氣斂了斂：“出什么事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橘生木訥的轉過頭，聲音透著疑惑：“老師，殺人很容易嗎？”

兩人之間的空氣靜了幾秒，居哲淡笑了一下：“怎么，這么問。”

“劉豐死了。”橘生看著鞋尖，看著石磚：“突然間就死了，也可能是預謀的。”她笑了一下：“當然是預謀的。”

居哲聽到這個消息，心情說不出的復雜異樣，唯獨沒有驚訝，他現在比較擔心有些語無倫次的橘生：“橘生......”

“我看見李鴻文了，今天我看見李鴻文了！”橘生忽然想起來，一個激靈轉頭看向居哲，眼里瞬時蓄滿了淚：“怎么辦，他好像在跟蹤我，他會不會抓我回去？老師我怎么辦？”

“不會的，不會的。”橘生看不見的地方，居哲擰著眉沉重的呼吸著，他沒想到李鴻文會去跟蹤橘生。

“明天上學放學我都接你，再遇見他，我就去打他一頓好不好？”居哲坐在椅子上，擦著橘生斑駁的臉。

橘生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那樣貪戀居哲的懷抱，每每發生讓她難安的事，她就想躲到他的懷里去，就像此刻，她埋頭在居哲胸口，即便李鴻文那張臉浮現，她也不似之前那樣恐懼：“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林書杰的入獄是在兩個星期后，彭中磊死后第三天。警方發現兩起命案中，林書杰都曾出現，并與死者有過聯系，這件事在學校和林家都是軒然大波，港口附近的人都知道了，四叔特意給居哲打電話去詢問，居哲說只是嫌疑，正常問詢，不是定案，四叔這才放下心來。

橘生那幾天狀態一直不好，想起林書杰之前跟她說過的那些話，明白自己過不了幾天大概也要去警局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