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輪到孫明大吃一驚了：“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都到現在了，你以為裝傻充愣我就會放過你嗎？實話告訴你吧，不把法訣完完全全地告訴我，我會讓你以后的生活比你以前經歷的還要悲慘！”大明獰笑道。

孫明怒道：“什么法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大明冷笑：“沒想到你這裝模作樣的功夫也不差嘛！如果你沒有修煉過，為什么你能像人類一樣直立行走，而且靈智明顯不低，比一般猴子要高，懂得制造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孫明聽到這句話，像是被雷霆轟散了魂魄，面目呆滯。

人類？大明剛才說的，是人類？

“你……？”孫明一直以為，對方就是猴子，可是現在，好像自己一直以來都猜錯了。

“普通的人類自然是不會放在我的眼里，但是煉氣士就不同了，他們能夠在特定的時間段吸收日月精華，淬煉己身，增添道行，舉手投足間皆具莫大威力。而且會騰云駕霧，朝至東海，暮轉蒼梧，恣意逍遙！”大明說這番話的時候，孫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的神往，“猴類生來便具有橫骨，如果沒有將其煉化，便不可能站直如人類，你要是沒有修煉，是怎么做到的？”

孫明恍然，確實，除了這身軀體之外，他真的沒覺得自己和人類有什么區別，站立行走，似乎都不像是一只正常的猴子。

沒想到，大明僅僅通過這些，就能推測出自己的……

不對！

孫明猛省：“你怎么會知道這個世上存在著煉氣士？”一只普通猴子，從哪里知道這些信息？

“你終于肯承認了？”大明一把揪住孫明的胸口，道，“我為什么知道，自然是我也懂得一點修煉之法，只是還不足以支撐我煉化橫骨，更進一步。說吧，你對于煉氣士有多少了解？”

“別說我不了解，就算是明白，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有種你就把我殺了，不過，呵呵，你可能就再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孫明本來就已經哀莫大于心死了，大明的背叛，讓他悲痛欲絕，此時看到對方的軟肋，豈會錯過？

“你以為死有那么簡單嗎？我會讓你知道，不說出來，你的下場，比死還要難受！”大明忽地冷笑一聲，陰沉著臉說道。

孫明忽地放聲狂笑，宣泄著心中的忿然，良久方道：“那就來吧，看看是你先熬不住，還是我先撐不住。”

他此刻的心境，和前一世自盡之前的狀態，幾乎一致。

大明為什么會知道煉氣士的說法？他也懂得一點修煉之法，難道獸類可以自行修煉嗎？這些問題，孫明已經不想去探尋答案了，他現在只想大睡一覺，或者大醉一場。

自己都已經把美猴王的位子拱手讓人了，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大明走了，只留下孫明一個人待在水簾洞中。那些猴子還沒有適應在這里的生活，仍有不少猴子睡在外面，但是，水簾洞畢竟是個洞天福地，還能躲避眾多野獸的侵擾，時間久了，這里會慢慢變成猴子的聚居地。

大明毫不擔心孫明會偷偷溜走，因為他知道孫明不會游泳，哪怕是跳出了水簾洞，也只有掉進滔滔河水一個下場。

孫明獨自待在水簾洞中，從充滿光明的白天一直到黑暗的夜晚，他沒有動過。

良久之后，他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走到瀑布面前，嘩嘩水聲讓他稍微清醒了幾分。

他忽然露出一絲慘笑，不知道自己這么跳下去，會不會再來一次重生？

“哪有那么好的事……”

說完這句話，孫明放松身體，一頭栽了下去。

越過瀑布，冰涼的觸感瞬間襲遍全身，孫明沒有感到恐懼，而是一陣舒適。

解脫了，就這么解脫吧！

這么跳下去，任何事都會一了百了！

萬念俱灰的孫明扎進了底下的河水，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除了被瀑布沖激形成的一個大坑之外，河底居然不是很深，他的頭很快就遇到了阻攔。

在自以為頭顱要被撞碎的孫明，剎那間靈智突然變得十分清明，往昔的所有經歷宛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輪流轉動。

他沒有發現，在即將撞上河底之時，他的頭頂天靈蓋忽然閃爍出一陣耀眼的光芒，轉瞬即逝。

然后他整個人居然直接沒入了河底，而河底的泥土卻沒有裂開絲毫縫隙。

……

西牛賀洲。

靈山之頂，大雷音寺。

祥光四射，瑞氣千條，大雄寶殿之上，治世之尊如來佛祖蘭若莊嚴，端坐蓮臺，隱隱有寶光流轉，開口處，但聞清脆綸音。

“嗯？”

如來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寶相莊嚴，但臉上的詫異卻是顯而易見。

其他肅容靜聽的羅漢菩薩皆是微微吃驚，今日乃是佛祖公開講法之日，為何突然中止，面露訝色？

“今日講法至此為止，諸位可散去。”

又是一道沒來由的命令，眾人皆恭聲而退。

偌大寶殿之中，只余如來一人。

“明明是傳自東勝神洲的方向，為何突然失去了蹤跡？”如來再度閉目，輕捻手指，須臾，破顏笑道，“原來如此，好一個陸壓道君，居然有如此本事！”

只見流光溢彩，如來霎時已失去了蹤跡。

……

從黑暗中醒來，孫明只覺得自己頭疼欲裂，放眼望去，周圍一片漆黑。

難道自己已經死了，來到了閻羅殿？

孫明自嘲一笑，當初孫悟空可是大鬧地府，強銷生死簿，那是何等威風霸氣，自己可就做不來嘍！

不對！

孫明雙手撐地，觸感十分真實，這真的是一個鬼會有的感覺嗎？他下意識地使勁捏了自己一把，登時疼得齜牙咧嘴，自己沒死！

驚訝之余，孫明漸漸回想起自己跳河自盡的那一幕，自己之所以跳河，是打算沒摔死也會淹死來著，但是后來沖進河里，撞到河底的時候……自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地方。

就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怪異之地。

孫明站起來，頭頂沒有碰到東西，他隨即站得筆直，劫后余生，他原本一心求死的心思暫時熄滅，凝神看向四周。

他的視力很好，哪怕是夜晚中也能看得清楚，但是在這里，好像沒用了，無論看向哪里，都是漆黑的一片。

“嗯？那是什么？”孫明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光點，散發的光亮讓孫銘看清了這里的情形。

在他面前不遠處，有著一張石桌和一張石床，床上甚至還有一個竹制的枕頭，不過已經腐朽不堪了。此外，再無他物。

孫明沒有找到任何出口，甚至連透氣的孔都沒有看到，但是他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沉悶。

很奇怪。

“如果這里是個洞府，那也應該是個十分簡陋，而且很久都沒人住過的洞府。”孫明根據自己的知識儲備，進行推測。

那個光點不知從何而來，出現之后就一直懸浮在空中，既不刺眼，也沒有變得更加明亮，讓孫明感到好奇的是，它是怎么持續發亮的？這就是煉氣士的法術嗎？

忽然，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頭顱劇痛，忍不住抱頭慘叫起來。

好痛苦！腦袋仿佛被人撕開，然后灌進了某些東西，而那些東西，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

“啊！”

孫明跪倒在地，狠狠地一拳接一拳地砸在地上，似乎這樣就能減輕頭痛。

拳頭很快就砸破了皮膚，滲出血來，奇怪的是，地面類似于石磚，鮮血滴在上面，先是閃爍出一陣光芒，然后就消失不見了。

孫明根本就沒看見這些情景，他也沒時間沒心思去看，他的頭簡直快要炸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自己會頭痛？

一時間，整個洞府都回蕩著孫明的慘叫聲。

終于，疼痛到達了極限，他雙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幽幽黑暗中，似乎有兩道光影相互交錯，一閃而逝。

“陸壓，你敢阻我？”黑暗中傳來一聲怒斥，聲音顯得有些暗啞。

隨即又是一陣戲謔之聲響起：“好好的經你不念，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所為何事啊？這只猴子又哪里惹到你了？”

“你可知今日之事，我勢在必得？你若阻攔，莫非以為我不敢上三十三天，找你一決雌雄么？”

“你做什么，和我無關，但是他既然來到了我的洞府，那就說明他和我有緣，你要是想對他做點什么，還是往后排隊吧！”

“封神一戰之后，你們不是把獸類歸于妖物一派嗎？怎么，現在又后悔了？”

“你沒有聽說過有教無類嗎？我做什么，還輪不到你插嘴！”

又是一聲爆響，光芒再度閃現。

良久，那聲戲謔再度響起：“你來的只是分身，我留在這兒的也只有分身，正好扯了個直，誰也不占誰的便宜。”

一陣沉默，那聲音回道：“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是嗎，那我還真的蠻期待的！”

聲音歸于渺茫，終于再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