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參加酒席，比起在東海龍宮的時候，孫明要顯得開朗多了。一方面，他離開東海之后，在凡俗間經歷了較長的一段時間，學習了不少為人處事之道，另一方面，妄境之中解決了心中遺憾，兩世為人的經歷，讓他的性格漸漸變得老成圓潤。

酒桌之上，三杯下肚，就已經漸漸歡暢起來。

一番解釋之后，孫明有感于獅駝王的大度，率先認錯，提出任由對方懲罰。

然而獅駝王對于孫明將兩妖打回原形之事，只是一笑了之，以罰他一杯酒為解決方式。

由于精通煉丹，所以獅駝王有著不少能讓一般妖怪脫離形體，化作人身的丹藥，因此孫明做的事情，其實也沒那么嚴重。

反而是孫明坦誠的態度，讓獅駝王頗為欣賞。

“悟空兄弟，妖族之中，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像你這樣的人才了。說來慚愧，老哥我仔細看了你半晌，還是不知道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能否告知？”獅駝王喝的半酣，忽地問道，“當然，如果實在不方便，就不用勉強了?！?

孫明道：“這倒無妨，獅駝王不和在下計較，而且還留在下做客，這點要求，豈能不滿足？”

說完，孫明念動真言，收起了玄功變化，霎時，現出了原身。

小雅率先開口：“原來你是一只猴子成精！難怪你喜歡變作人類的形態！”

孫明再度變化，道：“不怕各位笑話，事實上在下踏足修行以來，嚴格來說不過是一年工夫，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這次是因為才學成一門道法，想要云游四方，結果來到了這里，和那兩名小妖鬧出了矛盾。”

“一年的時間，你就成就了返虛地仙？！”小雅目瞪口呆，“你沒騙我們？”

孫明苦笑道：“我的真實年紀也就二十余歲，何必要騙你們？”

不止是小雅，就連獅駝王和慧兒，也都被孫明的話震驚到了。

一年的時間，成就地仙之境，這是怎樣的修行速度？小雅簡直不敢想象，她曾吃過一支千年靈芝，而且還有過不少奇遇，但也花費了將近兩百年的時間，才堪堪進入這個境界。

這還是算快的了，一般的妖怪，采集日月精華，修行的速度奇慢無比，近千年甚至好幾千年都沒辦法到達更高境界，那都是很常見的情況。

而這個悟空，卻……

怪胎！這個詞語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小雅的腦海中。

“難怪你先前和我打的時候，只知玄功變化，卻沒有一件像樣的法寶?！毙⊙湃粲兴嫉?。

孫明只有苦笑，他也想有法寶啊，可是才出師不久的他，從哪里去弄法寶？

去拿東海龍宮的定海神針？孫明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縱然自己不會再流于表面地拘泥于宿命之說，但也不會完全按照孫悟空的人生軌跡活下去。

“看來妖族終于出現一個能扛大梁的人物了！”獅駝王慨然嘆道，言語間，充滿唏噓之意。

孫明一怔：“獅駝王此言何意？”

獅駝王道：“悟空兄弟，你要是不嫌棄，就喊我一聲老哥吧。”

孫明微露遲疑之色，獅駝王雖然性格豪爽直接，但是他從心底還沒有徹底認同這些妖怪，和一個妖怪稱兄道弟，他心里面總有些疙瘩。

獅駝王看出了他內心的不情愿，道：“沒事，你不愿意就算了，只是一個稱呼罷了?！?

孫明拋開心中雜念，笑道：“老哥！”

管那么多干什么？這個獅駝王不但沒有為難自己，而且由于煉丹久了，身上也沒有那么濃厚的妖氣，反而比一般的煉氣士更具出塵氣息，自己何必在乎那么多的形式？

故作清高的不愿與妖怪走在一處，難道自己就不是妖怪了嗎？孫明這么想道。

“好！悟空兄弟，來，你我干了這一杯！”獅駝王大喜，高舉手中酒杯。

兩人一飲而盡。

“老哥剛才所說，實在是過譽了，小弟只是剛剛接觸修行，老哥為何那么……”

“那么稱贊你是吧？”小雅插嘴道，滿臉不服表情，“哼，心里面不知道有多開心，裝什么裝！”

孫明唯有苦笑。

“小雅，不要隨便插嘴！”婦女沉聲呵斥道。

獅駝王嘆了口氣，道：“悟空兄弟，你還不知道我們妖族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所以才能這么無憂無慮的游玩山水。”

孫明一怔：“妖族怎么了？”

“當初曾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涉及到整片天地的氣運，后人稱之為封神戰役。”獅駝王緩緩道。

孫明心中一跳，封神演義？

“那個時候，世上還沒有妖族這個說法，世間萬物，均可修煉得道。然而封神一戰，道門分裂，闡教打敗了截教，而截教之中，妖族之人又占了大多數，幾乎在這一戰中死傷殆盡?！?

“此后佛教大興，道門隱匿，天庭也正是于那個時候正式形成。無數封神戰役中死去的煉氣士，均在天庭中占據了一席神位，成為了天庭之人?！?

“而天庭的背后，有著太上道祖，勢力強大，他們頒發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宣布濕生卵化之輩，披毛戴角之徒，盡屬妖類！”

“如果僅僅只是因此劃分界限，倒也沒什么，我們妖族也不會注重那些虛名。但是后來，天庭之人乃至世間的所有煉氣士，不知為何，每當看到我們妖族中人的時候，就會不顧一切的對我們趕盡殺絕！”說到這里，獅駝王面有怒色，將手中酒杯捏成了一團。

“為什么？”孫明大驚道。

“誰知道呢？這道命令是天庭發布的，我們又能怎么辦？時間一久，妖族勢力大為削弱，現在已經沒有幾個妖怪敢拋頭露面了，即使像我們這樣占山為王的，每隔五百年，天庭就會派人降下雷劫，轟殺我們！”

孫明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有關天庭的蠻橫專行，他一時之間只能保持沉默。

“離封神之戰也不知有多久了，天庭日漸強盛，和西方佛門呈分庭抗禮之勢，這世間之大，已經沒有我等容身之地了！”獅駝王長嘆道。

孫明心中一動，問道：“那，就沒有人敢去找天庭討一個說法嗎？”

“怎么沒有？可是去了天庭的妖怪，據說還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小雅冷笑道，“這還不算什么，畢竟天庭很少派人下界，真正讓我們妖族無處容身的是那些為天庭做事的煉氣士！他們費盡心思要抓我們，或是帶回去交予天庭領賞，或是自行煉藥，總之都不是什么好人！”

說著，她又想起了當初和母親尚未得道之時，差點被煉氣士抓走的悲慘經歷，一時眼眶不由得紅了。

婦女拍了拍小雅的肩膀，臉上也流露出黯然之色。

孫明能理解小雅，但是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痛斥天庭的不公嗎？他和天庭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啊！

“當然，煉氣士中也有不少沒有仇視妖族的高人，他們有的秉承了當初封神戰役之前，有教無類的原則，即使投靠他們的是妖族人物，只要符合他們的擇徒條件，他們也會收留。這類兄弟，天庭一般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豹{駝王又說道。

孫明點點頭，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情況，菩提祖師傳授了自己道門術法，必然和道家有著密切聯系，但是，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總體來說，現在妖族的情況，已經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很多兄弟都有很好的資質，卻無名師教導，也找不到好的修煉場所，從而誤了一生。”獅駝王嘆道。

婦女在一旁替他斟酒。

“老哥，你對小弟說的這些，我感覺……我有些茫然?！睂O明苦笑道。

獅駝王點點頭：“我也只是隨口說說，你不必往心里去。悟空兄弟，以你的修行速度，日后必然會大放異彩，老哥我在這里只求你一件事?！?

孫明忙道：“老哥請說，不必這么客氣?！?

“以后你要是修為有成，遇到了對我妖族有所不公的事，能出手相助的話，還請幫上一把！”獅駝王沉聲道。

孫明略一思索，道：“只要是我碰見了，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如果占理，孫明自然不會冷眼旁觀，但是若是妖族仗勢欺人，那就不能怪他了，當然，這種話現在自然不能說出來。

“多謝老弟。”獅駝王喜道，“來，大喜之日提這些令人掃興之事，是老哥我的錯，該罰，該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