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我給你介紹，我身邊這位是孫大帥軍事顧問團的山本幸之助先生！”

“山本先生，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梅司令，旁邊這位是梅夫人。”榮健熱情地介紹，后將目光投向梅宗海。

“山本先生你好，歡迎參加敝人的家庭酒會！”梅宗海熱情與山本握手。

他知道唐怡麗對東洋人沒有好感，說話之余俯身靠近她的耳邊，低語道，“熱情一點！”

唐怡麗怔了怔，微微欠了欠身子，“山本先生，你好！”

“噢…你好！梅夫人，你太美了！”山本伸出手來。

唐怡麗訕訕的伸出玉手，山本一下就捉住，湊在嘴邊，嗅了嗅。

她微勾了唇，浮出牽強的笑意，而后抽手出程水根見榮健帶東洋人進來，怕嫂子應付不來，端著紅酒杯牽著梅秀蓮過去。

“哎喲…程爺你終于顯身了！”一群濃妝艷抹的名媛們前來寒暄，舉杯、拋媚眼放電之間，也不望瞇眼打量著他身邊孤寂而立的女伴。

程水根捕捉到她們的目光，從容執起梅秀蓮的手，放在自己臂彎下，微微頷首。

“秀蓮，我們去你小叔、小嬸娘那邊！”程水根側身低語，秀蓮頷首微笑。

妖艷女子們訕訕的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張俊朗臉龐上，遲遲不肯收回。

“你開心了？”程水根忽然問。

“嗯？怎么說？”梅秀蓮竊竊的抿笑。

“那些女人們艷羨忌妒的目光！你很享受？”他似笑非笑。

“嗯！”梅秀蓮緊了緊挎著的手臂，自信非凡。

大廳內側，榮大小姐瞧見兩人過來，眼眸陡然睜大，唐怡麗瞧見，立即明了。

“哥、嫂！”程水根叫了一聲。

“小叔、小嬸娘！”梅秀蓮俏皮地叫著。

站在梅宗海旁邊的榮健直勾勾的盯著程水根，眼眸里忽閃著的驚訝和疑惑，又像是欣賞。這就是梅宗海拚命保護的傳說中神秘義弟-程水根？

“這位就是司令的義弟程先生吧。”榮健瞥向梅宗海，臉上堆著笑容，手卻主動向水根伸出。

“噢，小弟快見過榮參謀長。”

“榮參謀長，您好！很榮幸見到您和您的全家。”

程水根向前緊握住榮健伸出的右手。

榮健的掌心，因為握槍的緣故，輕繭可見。

“噢，程先生！這是我的太太，犬子和媳婦，還有我閨女……”

“榮太太好……”

“程先生好。”

“……”

突然，榮大小姐臉上勾出笑意，訕訕道：

“上次冒犯程先生，是我的錯。小女想請程先生陪我跳支舞，不知梅小姐是否愿意？”

此言即出，周圍一片錯愕唏噓。在社交場所貴族小姐哪有主動邀請男士的？是掉價！有失身份！榮健和他太太想阻止但不知咋辦為妥。

梅秀蓮更不情愿，她不由自主的攥緊水根的手。

突然幾聲咳嗽，梅秀蓮抬眸，程水根對著她使了使眼色。她目光陡然一凜，斂去笑容，收回捏住水根的手，

梅秀蓮冷著臉，抽回手就站了起來。

她剛起身，就被程水根的手抓住。一回頭，眼眸里有清冷的光，“去哪里？”

“無聊，想走走，省得在這里做木偶！”

梅秀蓮吹了吹素白的手指，凝著眉拖長著聲音喟嘆，抬步朝大廳內側走去。

“……這孩子……對不起……”唐怡麗尷尬地追了出去。

程水根一看氣氛不對，避免讓義兄尷尬，連忙向榮大小

姐伸手，道：

“大小姐真會說笑，我一直想請大小姐跳支舞，這次終算有機會，請賞臉。”

找到臺階，大家這才臉色緩和。

程水根牽著榮大小姐的纖纖玉手，滑進曖昧的舞池中。

這邊東洋人山本也摟著風韻猶存的榮太太滑入舞池中。

……

一曲終后，主席臺上樂隊主持宣布：“下面有請梅夫人-唐怡麗女士為大家獻上優美的鋼琴舞曲”

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大廳前樂隊位置撤出一塊，成為橢圓形的舞臺，上面赫然放置一架演奏鋼琴，強光打下來，金碧輝煌。

明可鑒毫的地板上，反照點點星光，唐怡麗一步步走過去，步步生輝。她已褪去皮草，只剩大紅色的旗袍更加出色，臉頰霞光鋪滿，金紅萃然。

那一瞬，四下里寂靜，唯有她的腳步聲‘嘟嘟’響徹大廳。明光下，她好似從夜空降臨的月宮仙子，聲樂盡消，靜籟里卻聽到靡靡之聲，像是天人的高吟。

她要用裊裊倩影，盛開怎樣的繁華呢？

程水根突然一口香檳滯凝在喉，手指握緊著水晶杯，指甲與水晶相磨，沙啞又尖銳的一聲脆響……

過了一會，他才從緊張中回過神來，掃視整個大廳，無一不是好奇又吃驚的望著舞臺上的佳人。

唐怡麗緩緩落座后，輕微活動手指。鋼琴是彈慣的，算起來有廿五六年了，那些譜子早已爛熟于心。

便試音彈了一個小段，是貝多芬的月光曲，一串輕盈音符溢出，四周一片嘩然。

她笑了笑，高聲道：

“一晚上都是低緩的音樂，著實生厭了……不如……”

她手指輕動，歡快明朗的恰恰舞曲從她的手指流出，是莫扎特的A大調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曲子簡單，節奏明快，音樂壯麗蓬勃，很好的恰恰舞曲。

曲子不難，她彈起來也很流暢，沒有什么高難度技巧可言，只要從小會彈鋼琴的，都能將這一曲演繹得很好。

原本大家都在期待她想干嘛，突然被這一輕松的曲子吸引，不自覺腳步動了起來。

氣氛全所未有的熱鬧。

這樣的舞曲很好跳，賓客幾乎全部加入了舞池中，隨著高低起伏的舞曲移動自己的腳步，身子也輕盈幾分。

強光下的唐怡麗，一絲表情都藏不住，眼角挑起輕若的笑意，蝕骨般柔媚。

她似乎心不在焉，手下卻一個音符都不錯，看似簡單的曲子，想要彈得這樣自然，需要多么的熟練。

她的情緒似乎全部傾瀉在黑白鍵上，隨性而優雅，滿頭烏黑青絲隨著身子的搖動，飄落下來。

程水根伏在二樓樓梯的欄桿上，突然笑了，精神放松之后透出前所未有的愜意，他起身去尋找梅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