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瑤將那只巨大的白虎嚇退，笑盈盈的轉過身，一邊往回來走，一邊笑著說道：“這畜生倒也乖覺，自己走了，省的我們費事。”

我正欲搭話，卻見黎老漢表情驚詫無比，渾身抖如篩糠，仿佛看見什么難以置信的東西一般。就連剛才看見那只白虎，他的表情也不像現在這么驚訝。

見到他這副模樣，我不禁皺起眉頭，人類嚇走猛虎，此事的確難以置信。但這個世界修士大能眾多，以他們的能力，將凡物嚇跑也是正常，就算偶然見到一兩個，也不應該如此驚懼。難道說其中尚有什么隱情不成？

仿佛是為了證實我的想法一般，黎老漢接下來的行為更加的莫名其妙。他從馬車的駕座上慌忙翻了下來，仿佛是摔倒一樣的跪伏在夢瑤跟前，也不顧地上的泥土骯臟，對著夢瑤磕頭如搗蒜一般，口中兀自在用當地土話喃喃自語。

我自然是聽不懂他說的什么，但是夢瑤自小在合歡谷中生長，合歡谷是無諸國所屬，當地土話她也省的。我不由得轉頭看向了她。

夢瑤聽那老頭說話，先是被嚇了一跳，緊接著面上神色便變得陰晴不定。她也用當地土話說了幾句話，那老頭仍舊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就俯伏在地對夢瑤回話。

雖然黎老漢的神色恭謹之極，但夢瑤的語音神色卻越來越是嚴厲，似乎是在責備黎老漢。黎老漢也不像是在為自己辯解的樣子，只是不住地叩首。

夢瑤似乎有些動怒，一轉身，不再理會那黎老漢，拉著我的手臂說道：“王大哥，不要理他，我們走！”說著就要回車廂里去取行李。

我雖然能看出他們的神情，但他們究竟在談些什么，我卻是一頭霧水，只是夢瑤既說要走，眼下便權且依她。我自隨她去取走行李，往路上走了。雖然心中極度的好奇，但是夢瑤既然不說，我也就不問了。

那黎老漢見我們兩個人先走了，便從地上爬了起來，牽著馬拉著車，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面，也不說話。這老者雖然有些市儈，但卻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卻不知他剛才說了什么，竟然能讓一向溫柔隨和的夢瑤也大發雷霆。

我和夢瑤都是修仙之人，體力腳力俱旺，那黎老漢本身是個凡人，又兼年紀老邁，還得顧著馬車。不一會就被我們甩在了身后。但他依舊繼續努力往過來跟，而且不知為何，他只是步行，也不敢上車。

這時候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小心地問道：“夢瑤，那老漢剛才跟你說什么了，惹的你如此生氣？”

沒想到一向溫柔的夢瑤聽見我問話，竟然狠狠地橫了我一眼，甕聲甕氣地說道：“沒什么，我沒生氣。”

雖然我是一個沒有女朋友的時間等于年齡的處男，但我也看得出來夢瑤此時正在氣頭上，不會沒腦子的說什么“你明明有在生氣”之類的蠢話。只不過我還沒有享受過作為男朋友的福利，就已經先承受了好沒來由的怒火，讓我心情稍微有點不好。

又走了一陣，這時候黎老漢被我們甩得徹底看不見了，夢瑤似乎也覺得對我無端發火有些過分，不由向我這邊靠了過來，小聲向我搭話。開始只是說些家長里短的事情，我也有一搭無一搭的回應。

夢瑤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樣的想了一會兒，才仿佛下定決心一樣的對我問道：“王大哥，我想問你一下，如果有人讓你犧牲自己去救別人，你肯干么？”

這一下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心理學的研究擴散到民間來的接過就是各種莫名其妙的假設問題。我本來以為只有現代人喜歡玩這個，沒想到古代人也喜歡這么玩。夢瑤這么問我，一定就是想借這個交互性強的游戲來和我搞好關系，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正好我也覺得此時的氣氛有些沉悶，也想緩和一下。于是就認真思考了一番，回答了夢瑤的問題。

“如果是為了拯救無辜之人的話，我當然可以做好自我犧牲的準備。不過理所當然的，我也不想死，所以我也會盡量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不過如果是自作自受的人，那我只會在不危及我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才會去救就是了。”我認真思索之后，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夢瑤聽完我說的話似乎有些發愣，不光對話進行到一半不再說話了，而且連腳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在西南諸夷地區，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夢瑤忽然開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仿佛是在對我說，也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傳說每個寨子都有掌管山川的神祗所庇護，在寨子周圍掀起劇毒的瘴氣保護寨子里的人不被野獸或外人侵襲。只不過山神的脾氣暴躁，若是寨子里的居民不夠虔心供奉，祂就會使瘴氣侵入山寨之中，將山寨里的人全都殺死。”

聽夢瑤講完以后，我不由得皺起眉頭，這種故事雖然有許多不同版本的在各地廣為流傳，但是如果仔細分析就能感覺到里面的不對勁。這里說的分明是保佑一方平安的神祗，但卻不能做到對一切造物懷有平等的善意，反而借著自己的神通敲詐勒索，巧取豪奪。這種是非不分的神仙佛陀，和地痞無賴又有什么分別？想來也是愚夫愚婦編出來的故事。

不過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卻不敢這么說出來。不料夢瑤卻說道：“這種故事雖然有許多不同版本的在各地廣為流傳，但我卻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里說的分明是保佑一方平安的神祗，但卻不能做到對一切造物懷有平等的善意，反而借著自己的神通敲詐勒索，巧取豪奪。這種是非不分的神仙佛陀，和地痞無賴又有什么分別？想來也是愚夫愚婦編出來的故事。”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忍不住出聲贊同道。

夢瑤卻嘆了口氣，道：“唉，遺憾的是，有些時候，這種荒誕的傳言卻未必是假的。”

我聽了一愣，還沒明白夢瑤什么意思，下意識的追問道：“什么？”

夢瑤一指身后，說道：“這件事還是讓他來跟你說吧。”

我順著夢瑤所指的一回頭，正看見那黎老漢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他竟能跟過來，這人的毅力卻也了得。

夢瑤對黎老漢用土話說了幾句，黎老漢愣了一下，又反問了一句，夢瑤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黎老漢似乎是下定很大的決心一樣，對我說道：“這位爺，本來這件事是西南夷人的秘密，是不能向中原人透露的，但是因為圣女大人的要求，老漢我也不得不說，還請你聽了以后，不要對外說才是。”

我聽他稱呼夢瑤為“圣女大人”，心中更感疑慮，對他將要說到的內容更加好奇，連忙說道：“好，你快說，我不外傳就是。”

“是。圣女大人剛才所講之事，一直在無諸、東甌兩國流傳。而且不同于一般傳言，此事確是真真切切，老漢我就親眼瞧見過。我們這地方本來山地就多，而且天氣也熱，不像中原那般四季分明。因此每到夏秋交際的時候，山林里就會起一股子瘴氣，這瘴氣和尋常瘴氣不一樣，普通的瘴氣，拿些藿香佩蘭蒼術之類的香草，就可避開，但這種瘴氣卻是中者立斃。只是千年以來，只要寨子里對山神大人供奉不缺，這股瘴氣就只圍著山轉，若是供奉少了一星半點，那瘴氣就鉆進寨子里來，將一寨的人都殺光。”

“我們沒有辦法，只能每年供奉，不敢怠慢。只是那貢品中，有一樣少見，就是要圣女一名。咱們剛才看見的白虎，也不是普通的老虎，乃是山神爺的坐騎，最是靈驗無比，每次到了獻祭之時，就會出來指認圣女，我們就去把圣女請來，供奉給山神爺。”黎老漢對我說道。

我聽了頓時了然，原來黎老漢就是來求夢瑤供奉那所謂的山神爺。我聽了不禁暗暗皺眉，問道：“那每次供奉過后，圣女又會怎樣？”

黎老漢似乎不敢回答，頓了一頓，才說道：“此事便是怪異的地方，供奉時只要圣女在供桌旁邊一夜不睡即可，第二天天亮以后就沒事了。據供奉過的圣女所說，也不曾看見什么山神爺，夜間除了風大以外，和平時也沒別的異常之處。只不過……不過……”說到這里，黎老漢卻忽然頓住了，不再說下去了。

我聽到著急，喝到：“不過什么？快說！”

黎老漢咬了咬牙，道：“不過供奉以后，或三五日，或六七日，那圣女必定無疾而終。”

我聽完以后，臉色騰的一下就變了，喝問道：“如此說來，你是要讓夢瑤去你那寨子里送死了？”

黎老漢見我生氣，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急忙磕頭道：“萬望圣女大人慈悲，救我們全寨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