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只能聽到王虎說，“鐵闖，你負責一下這個葉兄弟，那位小兄弟，你負責我們的小明吧。”

王虎說的應該是那個干瘦的眼睛男。

接著一個腳步聲朝我走來，越來越近，文弱的聲音說道，“明哥，走吧。”

他抓住我的手腕，手冰涼，這種人一般缺乏安全感，內心善良，對他的第一個印象就是這樣。

他拉著我，走了幾步，停下來，把一袋東西放在前邊，我猜已經走到桌子旁邊。

桌子上放了一把東西，眼睛男說道，“明哥，開始吧，在這兒。”

我順著聲音，判斷大概位置，第一下，摸到那堆東西的邊緣，又把手往中間靠了靠，摸到了那堆東西。

這東西入手感覺是方塊，腦海中立即顯現出白色方塊狀物體，面露喜色，立即一伸手，說道，“紙筆。”

一支筆遞到手里，聽到眼睛男用指頭點了點桌面，示意這是紙，我在紙上寫上茯苓二字。

把筆放在一邊，聽到他把桌子上的茯苓收起來，從塑料袋里又抓一把，放在桌子上，

聽聲音，好像是草類藥，我心頭一動，難道是我寫的藿香，但是不敢確定，因為草類藥太多了。

摸索到那堆草，手上感覺不出來到底是什么，放在鼻子尖上聞了聞，氣味很香又很沖，符合藿香的特點，剛想要紙筆，但感覺不太對，藿香草莖是方的，經常有扎手感，而手里的藥沒有扎手感，于是，又放在鼻子尖聞了聞，香氣是柔軟的，帶著一種清香，藿香的香味應該更加刺鼻，我大腦突然閃過另一味和藿香相似的中藥——佩蘭。

佩蘭和藿香，性狀十分相似，都香氣逼人，作用同樣是芳香化濕、醒脾開胃、清暑解表，兩味藥經常相須為用，或者制作香包芳香避穢、泡茶去口臭健胃化濕，這兩味藥可謂處處相似。

兩味藥材顏色、氣味上有一定差別，非年經手，很難判斷是藿香，還是佩蘭，乍一聞，都是香氣撲鼻而已。

“紙筆！”我把手里的草藥一灑，伸手要道。

很快遞過來一支筆，我寫下佩蘭兩個字。

接下來，摸到十分細小的顆粒，表面干凈，直徑超不過一毫米，長成這樣的中藥不多，直接想到是菟絲子。

我要了紙筆，寫下菟絲子三個字。

最后，一味了，如果不是藿香剛才就猜錯了，于是豎起耳朵仔細聽。眼睛男從塑料袋抓出一把草類中藥，懸起來的心著了一半地，這味藥，多半就是藿香。

摸到那堆草，抓起一捏，放到鼻子附近，芳香刺鼻，這個氣味錯不了，就是藿香！

“紙筆！”

此時，心里樂開了花，沒想到我和這小子還挺有緣分，竟然能寫出這么相似的兩味藥。

我接到筆，直接在紙上刷刷刷寫下藿香兩個字，迫不及待地解開圍巾。

室外光線很充足，眼前花白，使勁眨了幾下眼，適應了光線，看到桌在上放著還沒來及收起的藿香，切碎的褐黃色葉子，方莖，錯不了了，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時候已經過了初秋，穿著棒球服，后背竟然出了一層汗。

回頭看去，那個葉知道左手攥著拳頭，右手托著藿香正使勁聞，動作猶豫，遲遲下不了決定。

看他躊躇大概一分鐘，才伸手要筆，刷刷刷寫了兩個字，也看不清寫的什么。

他把筆往旁邊一甩，把圍巾扯下來，立即往桌子上看去，一看之下，嘴巴半張，臉上有點無奈，回頭看看，發現我正在盯著他，咧了咧嘴，把手一攤，好像表示自己已經輸了。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這家伙多半是藿香、佩蘭沒分出來，心里好笑，臉上竊喜地撇撇嘴。

眼鏡男和鐵闖分別把寫好的紙送到王虎那里。

王虎先接過了眼鏡男的，說道，“咱們的中藥順序是，茯苓、佩蘭、菟絲子、藿香，我給大家讀讀，我們這兩位寫的內容。先說我們小明老弟，茯苓——佩蘭——菟絲子——藿香，全對！”

下面爆發雷鳴般的掌聲，還有人們的歡呼聲，這件事激發了他們的集體榮譽感，現在，在他們心目中我的地位空前提升。

突然，心頭一動，如果現在告訴他們我是樺爺的兒子，這些人未必不會不認賬。

王虎接過鐵闖手里的四張A4紙，讀到，“茯苓——佩蘭——菟絲子——佩蘭，錯了一個。”然后看向我，“恭喜我們的小明老弟，獲勝！”

圍觀的人繼續鼓掌歡呼，比之前更加用力了。

我偷偷看了葉知道一眼，那個家伙臉色十分尷尬，把手插進褲兜，眼神飄忽，一會兒看看王虎，一會兒看看遠處廠房，就是不好意思看我和眼鏡男。

其實這小子也挺聰明的，再實在猜不出來的情況下，直接寫了兩個佩蘭，這樣肯定有一個是對的，上學時做題常用這種方法，沒想到讓他搬到這兒了。

他旁邊的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孩此時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背過身，往旁邊靠了靠。

他看了看那個女孩，眼睛里充滿了憤怒，又敢怒不敢言，知道我盯著他，于是突然轉過頭，盯著我，佯裝正經八百地說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愿賭服輸，這不才第一場嗎？我經手的中藥少，但是鑒別可是我的強項！第二場咱們在走著瞧。”

他說完頭一偏，手想插進兜里，但是左手插進了上衣兜，右手插進了褲兜，顯得很滑稽。

“奉陪到底。”我淡淡地回答他，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丟了風度。

“行了，兩位，咱們別嘴斗了，咱們手藝上見功夫，準備第二場吧。”站在我們中間的王虎打斷了談話。

圍觀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鐵闖和眼睛男已經就位，第二輪比賽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