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這一覺又睡到下午才醒，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看尾號很熟悉，她揉著腦袋想了想才想起來。

葉章的。

睡之前，她把燈全關了，窗簾也拉得緊實，所以屋子里一片純黑。

房卡就在自己手里，葉章不可能進得來。她躺著，手指按住那串號碼，最后新建了一個聯系人。

沒有什么花頭，就是簡簡單單的葉章倆字。

剛按下開關開了燈，葉章第六個電話又打過來了。

“……喂？”

“起來了嗎？”葉章的聲音里帶著笑意，非常愉快的樣子。

“起了。”

“一起吃晚飯？”

“哎老板……”

姜曉聽見葉章助理的聲音，想起葉章這次過來的目的。

貌似都是……為了她？

所以要在這里工作嗎？

“你什么時候回燁城？”總不可能一直在這陪著她吧，而且她也不要他陪，昨晚過去之后，她和他一起吃了早飯坦白了心跡又睡了幾小時，才后知后覺感到些許不自在起來。

葉章正色：“等你結果出來，我們一起回去。”

我們……

姜曉暗暗嘆了口氣，說：“我不太餓，下午要出去逛一逛。”言下之意就是，你和助理一起吃吧，不用管我。leave me alone！

“剛好，我也要買點東西，一起？”

他是故意的吧。

“不太方便。”姜曉說，這謊說得有些生硬，“我逛街很麻煩，要花很長時間，至少要兩三個小時。”她知道葉章忙得很，只希望能夠讓他止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葉章刮了一下下巴，明明看出姜曉內心的推拒，但面上仍不甚在意地說：“可以。”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姜曉和葉章一起走出酒店的旋轉門時，仍然難以置信。

逛街，和他？

其實逛街不過是一個打發葉章的借口，現在站在商場中心，姜曉一下子不知道該買點什么來圓這個謊。

“要買什么？”葉章問她。

男人穿著灰色的正裝，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有數不清的視線投向他們。姜曉知道這些視線都屬于葉章。其他姑且不論，她每看他一次，都要感嘆一次上天對他的眷顧。

別人都是女媧拿枝條甩出來的泥點子變的，一溜兒的流水線產品，他是女媧和了泥巴十指上陣慢工出細活做出來的，屬于純手工工藝品。

流水線和純手工，光是從名字，后者就已經高出了不知多少個格調。

更何況他身子筆挺，活生生一個行走的衣架子，把女媧捏出來的那身皮用到了極致。

姜曉暗暗地吸了一口氣，答：“鞋。”

葉章點點頭，在她還在四處張望找電梯時，一把拉住她，熟門熟路地帶她上了二樓。

姜曉扭了扭手，從他的手掌里抽出來。

葉章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堅持。

六個月。

姜曉早看出葉章的某種特質——一旦他認定，就會不顧一切地纏上來。雖然不知道他對自己的那種感情從何而來，她的確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經勾起了他的興趣。

所以她需要六個月，讓葉章從這種情緒中淡去。

一天時間，就足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何況六個月？

此時的人并不多，品牌鞋店里的店員或站或坐，搭著眼皮，無聊地從門口望出去，看稀稀拉拉過門而不入的人。

“是不是又得等到晚上，才能開幾個單子？”

“現在經濟形勢不好，消費降級么不是。”

正互相貶損著，遙遙走過來一男一女。

男人一身正裝，倒不像是個陪小情兒出來買買買的富二代，步伐堅定，身形正直，老遠的，就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自身邊散開。旁邊的女人穿了一身休閑裝，黑T和白褲的打扮，顯得一張臉俏生生的。只不過她臉上的表情不多，好像什么都沒放在眼里，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

兩人甫一進店，兩個店員就爭先恐后地迎了上去。

“先生，要看什么鞋？”

“女士，這是我們的新品……”

姜曉有些啼笑皆非，她最難忍受有人在旁嘰嘰喳喳，捕捉到兩位店員一直往葉章身上瞟的眼風，她揣想她們涌上來都是為了身旁的男人。

“我自己看。”她徑直撇開葉章和店員，走到了里面的一個角落里，當真慢慢地瞧了起來。

身后有腳步聲靠近，姜曉閉了一下眼睛，回身道：“我看好了叫你……”

“好嗎”兩個字還未出口，看清來人時，她給噎了回去。

葉章倒是沒說話，跟著姜曉的視線也看起那一雙雙的鞋來。

姜曉的興致被打斷，心不在焉地隨意看了看，提起一雙比了比，就想走人。葉章在后頭叫住她，遞過來一雙小方跟的紅色方頭鞋：“這雙你試試。”

姜曉坐下去，剛躬身，已經有人蹲在面前，握著她的腳腕，將鞋從她腳上退去。

他的睫毛真長啊。

姜曉耳朵發熱，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腳，葉章握得很緊，沒讓她得逞。

暗紅色配她的雪白膚色，倒是正好。

葉章滿意地哼笑了一聲：“你覺得怎么樣？”

姜曉點點頭說不錯，是真的不錯，她沒想到一天到晚只穿成套西裝的葉總能有這個審美，大大出乎她意料。

“就穿這雙出去。”葉章扶著她另一只腳脖子，把另一抹紅色套上去。動作很細致，仿佛他撈在手上的不是一只腳，而是一個什么名貴的藝術品。

腳腕上傳來他手指的溫度，還有指腹按壓的摩擦感，姜曉定了定心神，迅速站起來，揚起一個標準的笑容，道了一聲謝。

今天決計再也不進鞋店了！

“這雙鞋要包起來嗎？”店員指著姜曉換下來的那雙問。

“好。”

“不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姜曉側臉去看男人，他淡淡地向下滾動了一下眼珠，“磨腳的鞋還留著做什么？”

姜曉睜大了眼睛。

這他也知道？

這雙鞋就是后腳跟有點磨，差一點功力就可以把她的皮給磨掉一層了。

她的表情已經透露了內心活動，葉章很受用的一笑，忍住了要把人摟進懷里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