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在全身酸痛中醒來，男人的手貼在她的背上，他們離得很近。

葉章確實生了一張好皮相，只不過現在那雙讓人既害怕又誘惑的眼睛閉了起來，眼下有兩圈青色。

是為了她嗎？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抬手撫了一下他的眉心。然后小心地挪了一下，只一下，她仔細看葉章的反應，他只是皺了一下眉，但沒有醒。

姜曉繃著身體，極其緩慢地下了床。

葉章昨晚極盡溫柔，她只是感到一點點不適，倒沒有那種腳一挨地就雙膝跪下的反應。

進到衛生間時，她仍然是混亂的。

爽一時，接下來要怎么辦？

她確實想過葉章，不過那是昨天，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葉章給他打過電話之后。那個時候，無論打電話過來的是誰，她都會想一想的。

接下來到底要怎么辦？

她有些煩躁地捧了兩捧冷水，往臉上潑。冰冷的水澆在臉上，沒有讓她的思緒更清晰一點。

身體很干凈，應該是葉章后來給她清理過。

想到這兒她臉又有發熱的趨勢。

姜曉對著鏡子強迫自己靜下來，深呼吸幾次之后，她轉身出去，拿了手機靜悄悄地出了門。

葉章睡得很熟，對她的離開渾然不知。

林峰很著急，他一早上就給葉總發了信息，久久沒有收到回音之后，只好冒著狗帶的風險打了一個電話，但葉總他老人家也沒有接電話。

葉章向來守時，作為葉氏集團最高位者，從不會干這種突然消失的事情。

但今天，他不但做了，而且消失的時間甚至有些過分。

林峰先是著急，葉章這兩天連軸轉，基本沒休息過，所以他第一時間想的是，葉總是不是狗帶了？

不過雖然他快要急瘋了，卻沒有丟掉智商，很快把這個不太靠譜的猜想拋到了腦后。

兩個靠譜的猜想是：

1.葉總起來了，但不愿意出來

2.葉總還沒有起來

不愿意出房門的原因自然是……

而起不來的原因自然也是……

林峰覺得自己那顆單身狗的心受到了重重一擊。

他放肆地又給葉章打了兩個電話。

第三回“嘟——嘟——”聲響起，勞累了半夜的葉章終于接了電話。

“我知道，半小時以后。”簡單兩個小短句就結束了他們的通話，林峰甚至一個字都沒有來得及說。

葉章的聲音非常不對。

惱怒？

為什么惱怒？

林峰不禁又想，半小時來得及嗎？

葉章此時的生氣是真真實實的，不是因為林峰的電話吵到了他，而是因為他手一撈，撈了個空。

姜曉不在屋里。

屋內的燈亮著，房卡她沒有抽走。

說明她要么打定主意不回來了，要么覺得回來時他還在。葉章靠在床上，斂著眉，氣壓低得嚇人。

姜曉只可能是第一種。

睡過就跑，姜曉你可真有本事。

饒是心里頭怒火滔天，葉章還是接連給姜曉打了好幾個電話，無一例外，沒有人接。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把手插進頭發里，眼睛發紅，大意了，還是太大意了，他怎么能這么天真，居然以為姜曉已經可以完全接受他了呢。

她一向都是在逃，這就是她對待他的態度。

門外響起敲門聲，他知道是林峰找上來了，火氣往上涌，他靠在床上，沒理會門外的動靜。不一會兒，敲門聲鍥而不舍地響起，聲音比剛剛還要大。

葉章一翻身，撈起褲子穿上，陰沉著臉走過去。

“我不是說了……”看清來人時，后半句卡在了喉嚨眼里，緊繃的身體忽然得到了放松。

姜曉被葉章給嚇住了，這種表情她從沒在葉章臉上見過，那幾個字他說得很沖，像是被引爆了的火藥桶。

“你去哪兒了？”語氣轉柔，葉章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心“嘭嘭”跳得厲害，他既期待又害怕她的回答。

姜曉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突然有點想喝豆漿。”

葉章一把拉過她，姜曉的下巴撞在他裸露的胸膛之上。

“你嚇死我了。”葉章捧著她的臉，確認般地摸了幾下，再次摟住她，“下次不要再不聲不響地走了，答應我。”

我們怎么會有下次？姜曉在心里說，嘴上卻答了一聲“好”。

她一直在否認葉章對她的感情，因為這太跳脫，太匪夷所思了。

但葉章幾個動作、幾句話就輕輕松松擊潰了她建立起來的防線。

葉章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好了，他在浴室里換好衣服出來后，縈繞在姜曉心間的那股混雜著別扭、尷尬的情緒才終于消逝。

被子在床上揉成一團堆在中間。姜曉坐在陽臺的椅子上，不敢去把被子拉平，她怕翻出些什么痕跡出來，她刻意避開了目光，不去看那張床。

她不是那種做了就一直后悔不迭的人，她只會一直往前。

所以，她和葉章接下來到底怎么辦？他們……這算是怎么一回兒事兒？

穿著衣服的葉章，她終于可以直視了。

她先把那杯豆漿推過去，“你喝嗎？”葉章用行動代替了回答——把習慣插進去，瞇了一口。

“咳，還有一碗面，這家的早餐很好吃。”她說得顛三倒四，“七樓有早餐，啊，也可以叫上來……”她還在說，葉章已經挑了一口吃了。

他們這樣坐在一起，仿佛又回到在葉章別墅的那個時候，面對面。

只不過現在，他們中間多了一點別的東西。

“葉章，”姜曉猶豫了一下，開口，“我昨天……”

她一提到“昨天”，葉章就警覺地停了下來。

迎著他的目光，姜曉艱難地繼續，“我昨天確實有些沖動。”

葉章僵了一下，“所以你很后悔？”他慢慢地問，手里拿著雙與他格格不入的一次性筷子。

“不。”看到那雙筷子，姜曉下定了決心，“葉章，我從不后悔自己做過的事情。”她不給葉章提問的空隙，繼續說，“但這與昨天晚上非理性的決定并不沖突。你昨天問我的問題，我也沒有騙你。但是……葉章，我，我始終不認為你是真的喜歡我，直到昨天。所以我不能欺騙你，我現在很亂，我對你，對你，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那不是愛……”

葉章一言未發，聽著她一鼓作氣把話說完。

“葉章，”姜曉笑了一下，話題突然又變了，“你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筷子吃飯吧？你看這就是我們的不同，我們其實很不合適。”

“曉曉。”葉章打斷她，神情堅決卻又溫柔，“感情不是你說不合適就能停下的。”

“按照你的邏輯，我說我們很合適，那你的問題是不是就能解決了？”

“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也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我。”

“你現在不愛我沒關系，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