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房間門口的葉章，姜曉先是一怔。

駱修文也猜到了他是誰，更加親密地貼近姜曉，在她耳邊問：“是誰？“問的時候，他直視著葉章。

赤裸裸地挑釁。

“曉曉，”葉章的臉色不太好看，把目光從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移開很不容易，葉章深吸了一口氣，“過來。”

姜曉蹙眉，她討厭這種把她當所有物的語氣，所以沒有答話。

駱修文第一次讓她刮目相見，他繼續往前走，一直把姜曉送到門口，“進去吧，明天見。”然后替她關緊了門。

“葉先生。”駱修文仍然笑著，葉章站得筆直，全身呈一條線，而他就是個七拐八拐的弧形，一個正，一個邪。

葉章挑了一下眉：“你知道我。”他的語調跟平常毫無二致。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你知道我是誰，竟然還敢當著我的面挑釁我？

“葉先生，后會有期。”他擺擺手，甩著手里的車鑰匙，往電梯走過去。

葉章不緊不慢地說：“他知道嗎？”

駱修文后背一僵，轉頭過來，已是笑得比較勉強。他們家一向保密做得好，葉章竟然會知道！

葉章松了一下領帶，這動作透露著一股子漫不經心，比起駱修文全身肢體動作加起來散發的邪，葉章此時的邪更有壓迫力，他又拋出了一個問題：“你想讓他知道，還是讓他們知道？”

駱修文握了握拳，臉上的表情變了形，恨意夾雜著傲慢：“你以為我怕他們？”

葉章無所謂地偏了一下頭：“你們的關系我可以查到，其他事情我也查得到。你想讓我試試？”

駱修文的手握得微微發抖，強烈的恨意一時間找不到發泄口。

“不要再找姜曉。”葉章說，說起那個名字時，他言語間的那股隨意消失不見，驟然變得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兒溫度。隔著好幾步的距離，駱修文都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寒意。

“我絕不主動找她。”駱修文說，轉身進了電梯。他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

可如果姜曉主動找我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

“曉曉。”葉章繼續敲門。

剛剛與人談判的冰冷在手指觸到門板時也一并消逝了。

姜曉坐在床沿上，盯著面前的那道門。

“再不開，我就自己開了。”

姜曉仍舊沒有理會。

“林峰，叫個開鎖的上來，要快，一切損失賠償，跟酒店協商……”門開了，“不用了。”葉章掛斷了電話。

林峰剛把吃的吐出來，叫了一聲“葉總”，那頭一聲“曉曉”，緊接著就沒聲兒了。

那一聲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林峰為老板的區別對待，再次淚流滿面。

門徹底打開了，姜曉站在門里，葉章站在門外。

姜曉等著葉章說出一些什么侮辱她的話來，又或者是宣示主權般地質問駱修文的身份。但葉章只是看著她，那種眼神，她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

一瞬間她想到了牛郎織女一年一次的鵲橋相會，葉章的眼神，就是她想象出來的牛郎看織女的眼神。

馬上她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

葉章，和她？

姜曉，你給我清醒一點！

于是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得“嘶”的一聲。

葉章捉住她的手，“掐哪里了？”

姜曉抽回手，有些尷尬，“葉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葉章嘆了一口氣，上前擁住她，很輕很輕，“曉曉，我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了。”

姜曉有一瞬間的錯愕。

她任憑葉章擁著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男人身體的熱度漸漸傳過來，姜曉推了他一下，“葉先生……”

葉章沒有放開她，反而加深了這個擁抱，“曉曉，你說我應該怎么辦？”聲音里摻雜著姜曉無法理解的痛苦。

“葉先生……”

“叫我葉章。”

“姜曉靜默了一會兒，在“葉先生”和“葉章”之間掙扎了一會兒，說：“葉章。”

葉章很滿意地“嗯”了一聲，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為了查清楚帶走姜曉的那個男人，昨天他一宿沒睡，查到之后，就直接出發，趕了過來。來了之后，又是一個下午的工作，他身體感到很疲累，剛剛看到她和駱修文牽著的手時，他的心幾乎就要疲累致死了。

有一種恐慌圍繞著他。

有什么人會出現在她身邊？他不知道。她對什么樣的男人感興趣？他不知道。

而她又如此特別，他有種深深的不安全感，在她還沒有愛上自己之前，他害怕自己突然出了局，連爭取的機會都喪失了。

他現在很累很累，累到只要一靠近她，他就可以睡著。

“葉章，你能不能起來？”姜曉又推了他一下，“你太重了。”

葉章“呵”了一聲，她真是不留情面，也沒有情趣。

但他還是依言起來了，雙眼發黑，腳步踉蹌了一下，姜曉撐著他，才沒讓他倒下去。

“你怎么了？”

葉章甩了甩頭，雙眼的黑仍然沒有散去，頭腦一片混沌，他只想著千萬不能丟掉姜曉，他的手緊緊地抓著她，說話時有些迷茫，“我看不見了。”

姜曉馬上反應過來，這癥狀在自己身上出現過。

低血糖。

葉章的房門已經關上了，姜曉咬著唇，把葉章扶到了自己的床上。轉身時，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衣服掛到了，總之，她和葉章轉身的時候，房門自動關上了。

“躺在床上去。”

姜曉回憶著之前李醫生給自己的建議。

這句話由姜曉說出來，葉章感到非常舒心，面帶微笑地、一點反抗也沒有地躺上了姜曉的床。他的手還拉著姜曉的，隨著他的躺下，姜曉不得不彎下腰來。

“手放開，我給你叫果汁。”

葉章這回不聽話了，裝作聽不見，牽著姜曉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葉章，”姜曉的語氣也嚴肅起來，“低血糖嚴重了是會損害你的身體的，甚至腦死亡。你現在必須馬上補充糖分，我不想看到你昏死在我床上。”

“我只會讓你昏死在我床上。”葉章嘀咕了一句，放開了姜曉的手。

“什么？”

“你會知道的。”葉章的雙眼一刻不離地看著她。

她給前臺打電話，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姜曉狐疑地問：“你現在能看得見了？”

葉章品味著她的表情，非常實誠地睜眼說瞎話：“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