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修文的手張開，有一瞬間的驚愕。

等到姜曉在他胸前蹭了蹭，他才放下手，在姜曉背上輕輕拍了拍。

什么都沒說。

姜曉將他抱得很緊，幾乎要把自己嵌進他的身體中。

駱修文看著姜曉，眼里閃過一絲疑惑。

他長久的沉默讓姜曉總感覺這相遇不太真實。

“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姜曉說，聲音透過他的胸腔傳上他耳朵里。“你是不是準備把我甩開了？我們只是吵了一架，你要和我分手嗎？”

“說什么傻話。”駱修文說，用下巴蹭了蹭姜曉毛茸茸的腦袋，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眼睛望向大路遠處，冷淡的嘴角漸漸挑起一絲微笑。

“那你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呢！”姜曉的聲音大起來，抬起頭望著駱修文，眼里寫滿了控訴。她想起自己這一段時間遭遇的，那么令人害怕，令人絕望。

而駱修文的狀態很好，脖子上帶了一條很細的金項鏈，耳朵上還多了一個耳洞，上面穿著一個銀色的耳環。他打扮得很精致，這一發現讓姜曉更加氣憤，更加委屈。

他是她的男朋友。

在她從家里莫名其妙地消失時，他忙于打扮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著急嗎？

而且他們的重逢，似乎也只有她一個人高興而已。

他變了，他不愛她了。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姜曉抹了抹眼睛，轉身欲走。駱修文從后面摟住了她，“我錯了，行嗎？”

又說，“我打過你的電話，每天打好幾個，一直是停機狀態?！?

姜曉不相信他的話，但她突然想到，用手機號登陸社交賬號時，系統告訴她需要先注冊，她記得自己明明有賬號的。

“你一點兒也不想我，不擔心我……”姜曉說，眼淚越涌越多，“發現我不見了，你也不找我……”

駱修文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他只是說：“我一直在找你，你藏得太好了，我一直找不到。你到底去哪里了？”駱修文捧著她的臉，認真地問。

碰上他探尋的目光，姜曉的感覺又變了。雖然他打了耳洞，穿衣的風格也大不一樣，但他還是關心她的。

姜曉抽泣了兩下，“我被人抓走了。他們說我叫黎夏，他們抹殺我原本的生活，強加給我一個身份！”

駱修文似乎別有興味地笑了一下。

眼淚流下來，姜曉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覺得是自己神經太緊繃看錯了，駱修文臉上分明是擔憂。

他不說話，用極盡溫柔的目光環繞著她。

姜曉在他鼓勵的目光中，繼續說下去，“但我叫姜曉，你是知道的是不是？你能幫我證明是不是？我的身份證肯定被他們拿走了，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出來了，今天才逃出來！”

她越說越激動，漸漸有些邏輯失衡，東一句西一句的。駱修文一直沒有打斷她，靜靜地聽她訴說。

他打量了一下姜曉，她穿得很整潔，周身沒有被虐待的痕跡，看來對方還保留著基本的人性，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他沒有遲疑地點頭表示同意，“是的，我完全能作證你是……姜曉。”

姜曉沒有注意到他語句中間的停頓，“那你和我一起，去葉章面前，告訴他，他找錯人了！”

她要讓葉章給她道歉！

駱修文拉住她的手腕，“是葉章……綁架了你？葉氏集團的葉章？”語氣中流露出驚愕。

姜曉很鄙夷地點點頭，仿佛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能激起她的惡心。

駱修文沉默了一會兒，斟酌著用詞，“曉曉，我知道不論是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都很難以忍受。但現在不是去找葉章的時機?！?

“你在懷疑我？還是說你在害怕他？”姜曉問，眼淚還在簌簌地往下落，“你不愿意給我作證？”

盡管在情緒的最低潮，她還是敏感地捕捉到駱修文對于“葉章”這兩個字的反應。

駱修文把她臉上的淚水擦掉，“曉曉，在你決定之前，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他仔細觀察著姜曉的反應，看到她沒有拒絕，才繼續說，“我爸爸一個朋友的女兒失蹤了，她的名字就叫黎夏?！?

姜曉的情緒非但沒有平復下去，在聽見“黎夏”這兩個字時，反而更加激動，“那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是姜曉！”

駱修文的表情非常復雜，他有些不忍，但最終還是說了。

“樣子和你很像?！?

駱修文看了她很久，她的狀態很不好，好像輕輕一推就要碎成很多片。

姜曉恍惚了一下，“我們，我和她，姜曉和黎夏，長得很像？”

“是的。”駱修文點頭，表情很嚴肅。這表示可信度很高。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后駱修文打破了這種氛圍，他摟著姜曉的腰，引向自己的車，說：“先上車?！?

姜曉沒有任何戒心地坐上了駱修文的副駕駛，被帶進葉章的別墅后，她作為姜曉的人生一直在遭受否認，甚至連一個相識的人都找不到。現在她看到了駱修文，她的男朋友。

像在激流中驟然凸出來的一根樹枝，姜曉毫不猶豫地緊緊抓住了他。

上車前，她注意到駱修文的車也換了。

去哪里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姜曉的腦袋隱隱作痛，她徹底放空自己，隨便駱修文把自己帶到哪里去。

睡覺，是她目前唯一想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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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章的會議持續了兩個小時。

出了會議室，林峰馬上跟上來，和他確認后續需要持續跟進的問題。

葉章用5分鐘，簡單給林峰做了交代，進到辦公室將門關上，拿起桌面上的手機。

消息通知顯示他哥哥葉磊發了幾條信息過來，葉章直接略過，調出通話界面，熟練地按下一串號碼。那串號碼他沒有存在通訊錄中，所以沒有名字，顯得有些疏離且陌生。

“嘟——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對方才接通。葉章很少這么有耐心地給人打電話，如果碰到，他的第一反應一定是先罵對方做事效率低，他今天的第一反應是輕松，更偏向一點愉悅。

“喂？”姜曉漫不經心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帶著點淡淡的鼻音。

“在睡覺？”葉章問，聲音是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溫柔。他在落地窗前站定，太陽跳躍在聳立的建筑中，金色的光芒給那些灰色的大樓披上了一層炫目的光彩。

“嗯……”這個字后面依然拖出長長的鼻音。

葉章笑了，他想象出姜曉半睡半醒的迷糊樣兒。

“我想你了。”

說出這句表白的話之后，姜曉忽然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