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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過年回家大軍

2008年春節因為雪災,沒有回家。汶川地震的影響加上想回去看看小君,計劃2009年春節回家。深圳過年回家的情景,比打仗還要慘烈。那個時候還沒有普及高鐵,全是特快或者綠皮臨客。那時買票的途徑還是售票點、電話、黃牛,完全靠現金。

所以,春節回家被騙票錢的比比皆是。富士康是可以買團體票的,大家交錢給到人資,人資統一去買。因為管理不善,一個冒牌碩士課長帶著巨款潛逃了。

所以,還是靠自己。最終,我還是買到了臨客,輾轉到廣州去坐。帶著一個小馬扎,抱著一本厚厚的武俠小說,蹲在一個角落里面,看了一天一夜。

小小的車廂擠滿了人,廁所都有人霸占著。有人吃泡面,來回走動,一車廂的人都會指責。有人拿著泡面,一邊走一邊說:我以我人性擔保,只吃這一頓,只過這一趟。來來,大哥,讓讓,誒,姑娘,醒醒,不然我就要從你臉上過去啦。

所以,身在回家的人群洪流之中,我顯得很渺小。深圳流行英文名字,大家各自稱呼Tom、Jim等等,想必回家之后,又變成了建國、鋼柱,甚至牛蛋等等。我當然也有英文名,但是不好意思用,總覺得崇洋媚外。網上說,對于BJ,則是格子間的小王、小李,回老家之后變成王處、李處等等。各有千秋吧。

回家,是為了團聚,團聚是因為有親情。但是,很多時候變成了攀比。這種風氣越來越嚴重,以至于現在買個車,回到老家,都要將車先開到溝里,然后拿著中華煙,請全村的人過來幫忙推車,以便全村人都知道自己買車了。

因為很多同學和朋友距離遠,也懶得聚,且不好走親戚或串門,我到家除了睡覺就是看電視。北方的鄉下,冬天是很冷的,這是能夠打發時間且不受凍的最好方式。

為了紀念這種千辛萬苦回家的歷程,改編了兩首倉央嘉措的詩。或許是大不敬吧,但是佛家對于版權應該不會計較那么多吧。

你過,或者不過

年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買,或者不買

票就那里

不來不去

你走,或者不走

人就在那里

不增不減

你愁,或者不愁

年的關底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棄

留在城市

或者

讓我住進家的懷里

默然傷感

寂靜無語

那一天

我閉目在鼎沸的車站中

驀然聽見你在擁擠中的嘶喊

那一月

我動用所有的資源

不為創業

只為有權進入車站

那一年

背大包殘喘在公交

不為遠游

只為擁抱你的溫暖

那一世

買吃買喝買車票

不為旅行

只為已約定與你相見

那一月

我找遍所有的黃牛

不為正義

只為與回家走得更近

那一年

我狠奮斗努力拼搏

不為富有

只為擁抱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嘗遍了方便面

不為溫飽

只為過年時能與你相見

就在那一夜

我拋卻了理想舍棄了信念

只為那曾在車站前哭泣的心靈

早已深深烙印上傷痕

后來高鐵出現之后,就去搶高鐵票。總之,狀況好了一些,但是過年還是困擾著我。同樣困擾著我的還有小君。回家之后,馬不停蹄地跑到鄭州,最終也沒有能夠相見。聽說她要結婚了,我看著小四兒說:永別了。

小四兒嚇得不輕,說: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說:那你將就一下?

小四兒嘿嘿一笑說:我堂堂一個碩士研究生,你配得上嗎你?

我義正言辭地說:大家都是九年義務出來的,憑什么歧視我?好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就不給你吃,不給你吃……

滾!

不過,從深圳匆匆忙回家,記憶中的村莊并沒有改變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間,吹去厚厚的灰塵,心底不禁嘆了一口氣:快兩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打開抽屜,畢業時候的相冊還在,翻翻,看見年輕的臉上并沒有將要畢業的傷感。但是,那個時候是真的傷感了。因為,時間里的故事不能重新來過。正因為不能重新來過,才因只能回憶的往事而傷感。但,只是為離開這些回憶傷感,而不是離開的人。

高中以及大學的日記塞滿了抽屜。我本不愛寫日記,卻寫了七年。雖然有些斷斷續續,也堅持了下來。記日記是為了修補年老后的殘缺回憶,也是為了記得年輕時候的我曾經有怎么樣的故事,也是為了記住你在我的世界里有著怎么樣的笑容。雖然我不再年輕,你也不在我的世界。

一本一本看完,高中的稚氣與輕狂,大學時候的青澀與倔強,都在那一日一日發舊的字里行間隱現。那是我過去的青春啊,卻怎么忽然就過去了呢?讀著讀著,看著你的名字每頁上面出現,卻沒見說出喜歡你的勇氣。我為何這樣就錯過了一個人呢?但是,真就錯過了。

看見日記上最后摘抄席幕榮的詩句結尾了大學的日記,讀來怎么就覺得是說在了心坎上。他寫道: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都已啟程?卻忽然忘了是怎么樣的一個開始?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無論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輕的你只如云影掠過?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淺?逐漸隱沒在日落后的群嵐?遂翻開那發黃的扉頁?命運將它裝訂的極為拙劣?含著淚我一讀再讀?卻不得不承認,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那時寫下的,沒想現在讀來更覺得青春易逝,年華難留。那中間的故事也只有自己才能獨自感慨了。而那些曾經走過我身邊的人,卻哪里去了?空留下那似乎很遙遠的回憶給我,獨自面對那回憶里的悲傷歡喜。??但是,聚散本是常情,而青春的聚散卻讓人覺得時間真如殺人的刀,留不住,抓不著,只能眼看著它從身邊走過。不過,幾年后的相聚估計更值得珍惜了。

我將這些日記早早放在包里,帶回深圳。亦決定回去后開始寫日記。那些工作的日子不能將自己麻痹了,因為除了工作,還有生活。工作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不要忘記了愛好和理想。

2009年的春節,家里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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