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的浣衣房，常年有一股子皂角的味道。

這里的渙衣娘一般都是府里最下等的下等人，人人可欺。若是做得久了，混成浣衣房管事，便是熬出了頭，不者，便長年有洗不完的衣裳。

即使是到了冬日，也須得將手放進冷冰冰的水里去搓洗來自順天府各房各院的衣裳。

二房的丫鬟絲竹帶著身后的一群丫鬟進了浣衣房。

管事孫嬤嬤見絲竹來了，忙走上來，賠笑道：“絲竹姑娘來啦。”

絲竹對待這些下等的仆人，自然不用客氣，冷冷道：“這是我們房里今日要清洗的衣裳，后日便要穿上了，你們趕緊的。”

孫嬤嬤有些為難，“這，天兒這么冷，哪兒能這么快啊。”

“這話你同二娘子說去！”絲竹瞪了孫嬤嬤一眼，沒好氣兒道。

二娘子何許人也，孫嬤嬤自然是吃罪不起。

孫嬤嬤忙點了頭，應下來，“是是，后日一定給您送過去。”

“哼。”絲竹放下衣裳，頭也不回的領著丫鬟走了。

孫嬤嬤在后面抱怨，“這小蹄子，不就是仗著有二娘子撐腰。風水輪流轉，往后可千萬別落到我手里。”

言罷，她轉身嚷道：“司棠！司棠！”

沒有人答應她。

孫嬤嬤罵罵咧咧，“這個小賤貨！”她啐了一口，加大了音量，“司棠！”

這一聲倒是被聽見了，只見從墻角處跑來一個生得乖巧可人的女子。

“嬤嬤，您叫我？”

孫嬤嬤不由分說地就用力捏起這女子的耳朵，罵道：“你這礙人眼的東西，耳朵聾了？叫你這么多聲聽不見？”

女子被捏得疼了，雙眉擰作一團。

“疼、疼……”

“啪！”

女子白白嫩嫩的臉上就出現了一個巴掌印子。

竟是被孫嬤嬤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小賤人，也知道疼啊！喊你的時候怎不見你答應？我看你這耳朵是不想要了！”

孫嬤嬤說著更用力地掐捏女子的耳朵。

“啊……嬤嬤，嬤嬤，我錯了嬤嬤……”女子叫叫道。

“哼！”孫嬤嬤啐了她一口，將她一甩，女子摔倒在地，有些暈頭轉向，耳朵、臉火辣辣地疼。

“這些衣裳，給我洗咯！后日二娘子的人就要來取衣裳，若是洗不好，有你好看！”

這衣服是很多的，尤其是冬天的衣裳，更是難洗。

這么多衣裳，便是洗上一天一夜也洗不完。

女子看了一眼那衣裳，道：“可是嬤嬤，方才大娘子處送的衣裳，還沒洗完呢……這……嬤嬤你還是找別人吧。”

“啪！”

又是一個巴掌，不由分說地就落在了女子的臉上，打得她差點昏過去，可見孫嬤嬤手上的力道之大。

“你這賤骨頭，還在這兒給我討價還價？你拿著府里每月的三百錢銀子吃屎去的？！讓你洗點衣服話這么多？那別的渙衣娘沒有衣服要洗？”

孫嬤嬤越說越氣，上去又是一巴掌，“還不快去給我洗了！”

女子疼得眼淚都差點落下來，她心中憤恨，卻強忍著淚水，將衣服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