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落倜儻，一襲儒士青衫的姜秀峰佇立堂屋，背負著雙手，就這么含笑看著兒子。

“爹，你都知道了？”剛回到東府的姜恒一臉不快。

姜秀峰點頭。

“你也聽到他們怎么看我了？”

“只要我想知道，姜家沒有秘密。”

姜秀峰直言不諱。

他的境界足以讓他能知曉姜氏五府內的所有談話。

只是他不屑如此做而已。

當然，每個人埋藏在心頭的秘密是不會被人知曉的，哪怕姜秀峰這般境界的高手都無法窺探人心。

“那你又如何看我？”

姜恒言下之意，我給你丟了臉，你的眼中我又是什么樣？

很顯然，姜恒更在意自己父親的看法。

“你又是如何看自己的？”

姜秀峰反問，驀然伸手，指了指兒子的心口處。

是讓他捫心自問。

父子倆對視一眼，忽而齊齊舒顏一笑。

人，不能活在別人的眼光中，只要自己認可，別人怎么看那是別人的事。

這就是姜秀峰驀然一指的答案。

“那你也知道我要跟姜烈一較高下了？”

“知曉。”

“學雷法如何？”

姜恒最大的依仗，自然是山海界，但父親的建議，會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可行。”姜秀峰言簡意賅，“先修至筑基第一境。”

姜恒咋舌。

筑基三境，第一境名曰“力骨化龍境”。

是說要把全身骨骼淬煉成龍骨一般堅韌。

脊椎如龍，力大無窮，說的便是這個意思。

神通武裝，需要強悍的體魄為之配合才可施展，越強大的神通，自然對身體的素質要求就會更高。

尤其雷法一道，要較之其他四種元素更強的體魄，方可修煉有成。

不然，就如那姜烈所說，其表兄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子。

體不配術，到頭來不但功虧一簣，還會傷了自身，更甚者，連性命都會受之牽連。

要淬煉己身，完成力骨化龍境，必須首先突破人體一百零八大穴竅。

姜恒兀自沉吟。

自己連一半都沒突破到呢。

也就是說，他目前連半只腳都沒有踏入修行門檻。

“姜烈不錯，有些資質。”姜秀峰忽而開口，“據我所知，他目前已是筑基第一境了，應該今日便會挑選屬于自己的五行靈獸了。”

父親極少夸人，他說不錯，那姜烈定然就是少年一輩中的翹楚了。

頭角崢嶸之輩。

姜恒咬牙。

廢物要逆襲天才，很難。

再過大半個月便是領元石的日子了，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修行有成的。

“爹，一定要完成筑基第一境才可收納靈獸嗎？”

姜恒不甘心，他心中有自己的設想。

“也并非絕對不可，只是凡俗之體，無法承受靈獸的寶術威能。”姜秀峰搖頭，“歷來沒有這樣的先例，無人能以凡俗之軀，強過修行者。”

姜恒眼中有光。

我是凡人嗎？那也是擁有山海界的凡人。

我們不一樣。

他笑了，“也就是說，理論上是可以的咯？”

姜秀峰不知他意欲何為，卻仍舊點了點頭。

“這樣吧，你親眼一睹便知曉其中利害。”

姜秀峰怕兒子做什么傻事，決定還是讓他親眼看看，也好打消兒子不切實際的念頭。

“老吳。”他輕喚一聲。

門口，應聲進來一人，須發皆白，面容清癯，但卻兩眼放光，精神相當矍鑠。

正是東府大管事吳瀚之。

“主人。”吳瀚之行主仆禮，對姜秀峰極致禮敬，多年來白首不渝。

姜秀峰溫言道：“你帶恒兒去‘豢獸場’看看那電角羊吧。”

“電角羊？”姜恒詫異。

想來便是身具雷電系寶術的武裝靈獸了。

“小主人，請。”吳瀚之一伸手，側身讓過。

姜恒性急難耐，疾步而去。

他很想快點見識一下，那雷電寶術是何等神威。

穿過重重院落，行了好長時間，才迂回到構建在姜府外圍的豢獸場。

真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怪物！

只見那諾達的一片土地上，被分別隔離著一個個特制圍欄，而圍欄里，卻就是各式不同種類的異獸。

有口吐寒光的麋鹿，有鼻息冒煙的烈火鳥，有池塘中射出鋒利水柱的大魚……呃，反正大概，貌似，差不離就是這些動物的樣子吧。

這些怪物到底叫什么名字，如何學習寶術，姜恒一概不知。

今次，姜秀峰只是讓他來見識一下。

此地也有不少族中少年，與姜恒一般，正在長輩的帶領下，指指點點，或者挑選自己心儀的靈獸。

比如那遠處正在馴服一頭火烈鳥的少年。

看少年兔起鶻落，閃躲縱躍，甚是靈活，與那火烈鳥不斷周旋盤桓，想要制服于它，而火烈鳥也是脾性暴躁，不斷從口鼻之內，噴吐火焰，想要燃燒少年。

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引得周遭圍看之人連連贊嘆。

“是姜烈。”姜恒雙眼微微一瞇，兀自嘀咕道：“沒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果真已開始收納火系寶術了，而我……”

“我連電角羊是個什么玩意兒都不知道。”

更別說提升修行境界了。

“吳老。”姜恒呼喚身邊老者。

老者躬身。

“帶我去看看電角羊吧。”姜恒又瞥了眼那少年。

“少主請看。”繞過幾個圍欄，吳瀚之忽然伸手，朝前方一指。

姜恒看去，只見前方的一個圍欄中，有幾頭模樣“蠢呆蠢呆”的大綿羊在不斷咀嚼著吃食。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大綿羊頭上皆長著一對老長的羊角。

姜恒近了看，粗粗估略，足有三尺來長。

就仿若每頭羊頭上都頂著兩把彎曲的大寶劍。

著實滑稽得緊。

尤其是這羊眼神半開半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實在慵懶得緊。

“就這還危險？”姜恒有些不信。

他忍不住要去扒那圍欄。

“少主小心！”

一旁的吳瀚之立時上前，兩手一伸，穩穩地把姜恒“接”了下來，吁口氣，神色鄭重道：“少主萬不可被這些畜生的外貌所欺騙啊。”

“我只是想離近點觀看。”姜恒咧嘴。

其實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屑。

甚至想著如姜烈那般，先制服一頭再說。

“少主請看。”

吳瀚之矮身撿起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塊，朝一頭正在咀嚼的電角羊扔去。

眼看石塊臨頭，電光火石間，那羊角之上竟閃爍出了一絲藍色的電弧。

電弧游走，只聽嘭地一聲，那石塊瞬間被炸散，四下飛濺。

嚇得姜恒立時一個遠跳后撤。

老羊依舊悠然。

而小胖子眼中，一抹深深的忌憚。

“吳老，如何才能收納到電角羊的神通寶術？”

“一個字，服！”

“服？”姜恒不明所以，“如何服？”

吳瀚之捋了把下巴上的長須，幽幽道：“打服它。讓它心甘情愿才能締結獸魂印記，外人不可插手，否則靈獸心有不甘，獸魂不完整，術法便會有缺。”

“你是說……如姜烈斗那火烈鳥一般？”

“然也。”老者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