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祥僖宮度言外意
- 紅顏劫:惹上狼君難脫身
- 一川淺草
- 3554字
- 2019-04-28 14:24:16
轉了個圈,居然到瀟淑妃的翛然宮,這御花園,真像個什么迷魂陣。
我從翛然宮門口路過,剛好看見瀟淑妃抱著十二皇子在曬太陽,暖暖的太陽照在她身上,我仿佛看見一團美麗的光華籠罩著她。
這個女人,做了母親,更美麗動人了。若果說她以前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么現(xiàn)在的她,脫離仙界,再世為人了,為了一個男人,鉛華洗盡,心甘情愿地做賢妻良母,哪怕是眾多妻子中的一個,也在所不惜,飛蛾撲火也莫過于此。我看得心曠神怡,剛才那個庸脂俗粉帶來的不適也暫時地煙消云散了。真不明白,皇帝什么眼光,能同時看上瀟淑妃和翩婕妤這樣截然不同的女人,不過,看翩婕妤狼虎之樣,皇帝對她,怕是欲字當頭激情所致吧。瀟淑妃這樣的女人,才是能共度一生的賢女子啊。
忍住了打擾瀟淑妃的沖動,一路前行,快要走到祥僖宮門口,看見明宬從里面出來,臉色不佳,薄怒之色顯現(xiàn),這于我而言,又是一個新鮮,我何時看過六皇子這般神情,每見他一次,都有不同感受,這個男子,愈發(fā)讓我敬而遠之。
“你又走神了。”聲音在眼前想起,一抬頭,對上明宬的墨色眸子,我一驚,“奴……”
“別跪我,我不是你的主子。”明宬阻止了我的行禮,語氣不善。他怎么今天把情緒暴露得那么明顯?我低著頭,不敢出聲,也不敢走開。可能是覺察到自己的情緒外泄嚴重,他噤了聲。
過了一會兒,他說,“對不起。”他竟然對我說對不起!“你來這兒做什么?”
“奴婢……”我欲開口解釋。
“我說了,你不是我的奴婢。”他怎么就這么執(zhí)拗于這個稱謂?
不是就不是吧,跟個孩子似的,懶得跟他擰,“亂紅不知道,是太后娘娘讓亂紅來的。”
“去吧,別讓她老人家久等了。”明宬轉身離開,我欠身道,“是。”
“以后,走路要小心,不要再神不守舍了。”他又說了一句,我愣了愣,他已經走遠。
我忐忑地走進祥僖宮。太后優(yōu)雅地靠在貴妃椅上,閉目養(yǎng)神,彌月在一邊替她捶腿。“奴婢叩見太后娘娘。”我低聲行禮,怕一個不小心驚到了這個老祖宗。
“亂紅來啦——”拖著長長的尾音,太后出聲應我,卻沒叫我起來,我有點發(fā)怵,只得應一聲,抬起頭偷偷瞄她,看不出喜怒哀樂,“來時可有看見宬兒啊?”
宬兒?六皇子?她問這個作甚?猜不出她的意圖,我只得如實回答,“回娘娘,奴婢方才看見過六皇子。”
“他——”太后又頓了頓,我搞不懂,為什么宮里的主子們都喜歡用這種說話方式來震懾人,說話吞吞吐吐的,聽著難受又得瑟。“可跟你說了什么?”
“回娘娘,不曾。”
彌月扶太后坐了起來,“起來吧,別老跪著。亂紅今年,有十八了。”彌月笑了笑了,替我回答,“娘娘好記性,這丫頭呀,確實滿十八了,這進宮也有十年了。”
“嗯,不小了,彌月你說,哀家是不是……該給這丫頭尋摸個好婆家了?”太后一句驚雷,我震住了。“跟了哀家和千儀那么久,總不能像對你一般對這丫頭啊,錯了一次,讓你孤獨終身,不能也這么對她啊。”太后像聊天氣般漫不經心。
彌月笑道,“娘娘說的是哪里話,折殺奴婢了,能侍奉您是奴婢的福氣。亂紅與奴婢可不一樣,她救過千儀公主,又救過六皇子,是這宮里任何一個宮女都比不了的功勞的。”這一主一仆一唱一和的,叫我來,就是要演這場戲嗎?
原本答應我等千儀出嫁就讓我出宮的,現(xiàn)在又來說這個,算是什么意思啊,宮女就不是人了,對宮女就能說話不算話了?
想著想著,我的邪火就上來了,可是理智很快讓我冷靜了下來,“太后娘娘容秉,恕奴婢斗膽直言。奴婢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個侍女該做的,侍女的職責就應是為主子分憂解難的,若是這一點都做不好,還要奴婢作甚。如果凡事都要勞煩娘娘賜婚或以任何方式來大行賞賜,長此以往,宮外進來的女子,免不了有不會真心侍奉主子們的,而是削尖腦袋投機取巧要賞,此例不可開啊,所以望娘娘收回成命。”
“話雖如此,可若是該賞不賞,只怕也不妥吧。”太后定定地看著我,像是要探究我說這番話時的內心世界一般。
我試著琢磨她說這番話的真正目的,她突然不明不白地召我來,又沒頭沒腦地問我明宬的話,再加上出爾反爾說要給我找婆家之類的,難道跟明宬有關?畢竟明宬如何對我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她怕我以一個婢女的身份成為皇子妃嗎?那她這么做,是想斷了明宬娶我的念想,還是要斷了我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念頭?如果我現(xiàn)在提出不想嫁人,而愿永遠陪在千儀左右,她一定會順水推舟,應了我的,這樣一來,她就不用背上失信于我金口蒙塵的名了,畢竟是我自己“放棄”了出宮的權利。那要是我現(xiàn)在不說,她是不是就一定會隨便找個人讓我嫁了?我該怎么辦?
“那奴婢便厚著臉皮,請娘娘賞賜。”我垂頭說道。
“哦?”太后輕聲笑了笑,“這丫頭,彌月啊,你說,是不是有趣極了?說吧,哀家只要做得到。”
有趣,還不是你逼的。我倒是一直以來都看輕了她,能在這深宮之中戰(zhàn)勝所有女人,脫穎而出,又為自己的兒子鋪就這么一條通天之道的人,能簡單嗎?她再寵我信我,也只是因為我還有價值啊,亂紅啊亂紅,你怎么就這么糊涂。
太后,你就別怪我了,是你自己說的。“奴婢斗膽,請娘娘的一道懿旨。”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請娘娘降旨,許奴婢在獲取千儀長公主允許的條件下,可自由出入皇宮。”我知道她不會同意,但是我還是要說,我原本沒打算說要千儀允許的,說這么一個條件,只是為了表明我的立場的,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太后。
“這……”她壓根兒就想不到我會這么問,一下子窘住了,她又開始打量起我來。我心想,你愛咋看咋看,反正我就這身皮囊,還是借來的,哪怕死了,這些年也是賺來的了。
過了半晌,她反應過來,“你,你出宮何為?”
“娘娘,亂紅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承蒙娘娘厚愛,得以在宮中有一棲身之所,且奴婢對宮外的生活早已忘卻,所以宮里的生活,是奴婢的重生了,奴婢今生對娘娘和公主的大恩都無以為報,望下輩子還能做牛做馬報答大恩。”亂紅的身世,又被我利用了,對不起,“可這些年來,奴婢常常在同一個夢里見到一個母親,在尋找她被拐賣的孩子,凄慘無比。”夢當然也是我“做”出來的,“奴婢常常夜里哭醒過來,想到自己……”說到這里,我偷偷地狠狠一掐自己,痛得眼淚都出來了,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太后。
顯然,她也被感動了,我聽宮里人說過,她曾生過一個公主,未滿月就夭折了,她悲痛了好久。所以我常常會懷疑,她對千儀的愛,是不是有一部分來自她死去的女兒。
“好孩子,別說了,”彌月壓下了我的話,“惹得娘娘傷心了。”其實我也沒打算說下去,有些事,想象永遠比明言要有震撼力,譬如悲傷。
太后那帕子拭了拭眼角,“你的事,哀家記下了。尋親這事也是急不得的,等你嫁了人,讓你的夫君再幫著你慢慢找,也是不遲的……”
她竟然還提我嫁人的事,她到底還要不要放過我。趁著這個勢頭,我哭了出來,“娘娘,奴婢只怕,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啊。”我的眼淚一串一串的,我真佩服自己的演技。
“要是有左相這樣的家翁,你就不用怕了,哀家聽說,左相還有個二公子,人品不錯。看左相千金也得知,左相出的兒子,也該是非同一般的。他的夫人去年沒了,雖然你的出身寒微,可要是你嫁進去,憑哀家和千儀的面子,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虧待于你。”太后說得頭頭是道,我卻聽得寒了心。
丁相爺?shù)亩樱似凡诲e?她竟然把這么一個紈绔子弟挖了出來要我嫁。她今天這樣逼我,到底是要怎樣?我撲通一下跪倒,“娘娘,奴婢求您了,讓奴婢留在娘娘和公主身邊吧,求娘娘不要讓奴婢嫁人,奴婢會一生一世守在公主身邊的,將來公主嫁到哪兒,奴婢都陪著。”
終于把我的話逼出來了,不過說出的話,要如何實現(xiàn),那是另外一回事,只要千儀肯放我,一切好辦。“可使不得,”她嘴里這樣說著,眼睛里卻在笑,“你不愿給丁相之子填房,也有道理,那待哀家再尋一個人家便是了,那得找個官銜低一點的官員公子,讓你坐正。”
“娘娘——”我還想開口,可彌月又來唱白臉了,“娘娘,今日先不忙著說這個吧,看把亂紅急得,眼淚都要急出來了,過些時日,等公主的婚事定了,再說她的也不遲呀。”
太后看了看我,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了笑,“也有道理,這些小姑娘,總會害羞的,當著她們的面兒也不好說,等哀家物色好幾個給她挑吧。亂紅,你退了吧,回去多和公主聊聊,探探她的口風,看看那兩個小伙子她喜歡誰,哀家好讓皇上賜婚。”
我行禮告退,心里卻一直在冷笑,太后替一個小宮女物色丈夫,可笑得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去,后宮的虛偽已經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了。
身后,她們還在說著什么,“……以宬兒的資質,他能得丁相的青眼相加,娶丁瑯嬛,是他的福氣,望他惜福才好……”
我無意識地搖了搖頭,此話也是說給我聽的嗎,難道剛才明宬的怒,是因為這婚事嗎?難道是他說什么,或做了什么,使得太后一定要把我嫁出去?罷了,想著頭痛,不愿多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不過,明宬和丁瑯嬛?如果明宬一直是林泉齋亭中的那個六皇子,那么這兩個謫仙般的人物,倒是絕配,一個撫琴一個作畫跳舞,夫唱婦隨,乃神仙眷侶啊。
走出祥僖宮,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千儀,請你一定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