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巖挽著母親的胳膊，心里帶著擾人的心事，在彎曲綿長的小路上，徐步走來，一路上秋風輕拂，路兩旁白楊樹的葉子沙沙作響。

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外婆的住處，這真是一個極好的地方，到處翠綠飄香，空氣中透著清新，雖然秋的來臨讓來時的路上都一片枯黃，可外婆門前的幾株桂花樹卻蒼翠鮮活，舞動著輕盈的身子，飄灑淡淡芳香，令人向往。

門前溫暖的太陽下大黃正微卷著尾巴，迷離著雙眼慵懶的躺臥著。遠處的山坳中還彌漫著未散去的晨霧，縹緲、詩意。

陳慕巖輕閉雙眼發出“啊”的一聲，陶醉的深吸了口氣，又淘氣的拿起一塊小石子順勢丟了過去，大黃猛的驚坐起來汪汪叫了兩聲，便搖著尾巴跑了出來，圍在她腿邊親昵的蹭來蹭去。

正咯咯笑著，溫順的大黃忽然兇猛的沖向屋后大聲叫了起來。

陳慕巖忙追了出去，這才發現母親正從屋后的樹林走來，她忙過去蹲下抱著大黃的頭拍打了兩下笑著道：

“臭家伙亂叫什么！不認人了嘛？小心待會我讓外公斷你的口糧！嘻嘻……”

“媽大黃它怎么好像都不認識你啊！”

“嗯是啊，應該不認識，以前我在家的時候沒有，估計是你外公后養的，他就喜歡這些動物的……”金海霞邊說邊輕輕撫摸著門前的桂花樹。

“怪不得呢呵呵我就說嘛我們大黃它是不咬熟人的！”陳慕巖邊說邊放下大黃，樂呵呵的往院里跑去，邊跑邊喊：

“外婆……外婆……我來了……”

“老伴你聽是誰在外面嚷嚷呢？”說著一位滿頭銀發慈眉善目的老人，從里屋走了出來。

“外婆是我嘻嘻……”

“呦慕巖啊，孩子你啥時候來的啊，看我跟你外公這耳朵啊真是老了呦，都沒聽清是你的聲音啊呵呵……”外婆笑著攙著慕巖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老人剛走兩步忽聽身后有人輕輕道：

“媽！”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院門外邁了進來，老人忙使勁的揉了揉已經昏花了的眼睛又仔細望去。

剎那間眼里早已噙滿了淚水，這不正是自己多年都未曾回家的女兒嘛。

“海霞！”

“媽！”

“孩子……我的女兒你……你終于肯回家了嗚……”老人顫抖著身子走了出去。

看著步履滄桑，如今已是滿頭白發的母親，金海霞再也忍不住，過去所有的怨恨在這一刻都已化為烏有，鼻子一酸哭出聲來：

“媽……我……是我不該！……這么多年我……我嗚你老了……老了嗚嗚嗚……”

“不不……孩子是我……是我當年……媽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嗚……”老人邊說邊自責的搖頭泣不成聲。

金海霞邊輕擦母親臉頰的淚水，邊斷斷續續的道：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媽我不怪你了，不怪你了媽，好在……好在慕巖都長大了，而且還這樣懂事……我……我還有什么好埋怨？”

陳慕巖站在里屋里，透過門縫怔怔的望著哭作一團的她們，聽著她們斷斷續續的說著這些似懂非懂的話語，又陷入了一層更深的迷惑之中。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了，孩子看到要嚇壞了……走，爸呢？……”金海霞邊擦臉頰的淚水邊攙扶著如今已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什么都能的母親向屋里走去。

外公早已高興的合不攏嘴：

“慕巖快去跟你小舅和舅母說你媽來了，叫他們快到我跟外婆這邊來哈，咱們今個啊好好擺上一桌。”

“哦好嘞！”

“快去，快去……哦還有大慶啊剛好也探親回來了，剛還在這邊念叨著你呢快去快去……”

“啊表哥回來啦？什么時候回來的？還沒過年呢怎么他就回來啦？外公我也要跟表哥去當兵！”

“那得看大慶他帶不帶你嘍！呵呵呵”

“肯定帶我，我要是真能去，肯定比表哥當的好外公你信不信？”陳慕巖說著擺好姿勢抬頭挺胸走了一圈。

“不信哪有女娃娃去當兵的！那個苦你可受不了！”外婆在一旁笑著道。

“怎么不信了！外婆真偏心眼兒！走大黃！”

陳慕巖邊說邊喚著大黃向屋后跑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小舅一家三口一前一后都樂呵呵的過來了，陳慕巖歪著腦袋挽著大慶的胳膊跟在后面喜笑顏開。

“外婆她不信我當兵比你當的好，大慶你說信不信？”

“那是，奶奶說的對，肯定沒我好啊！還有啊，什么大慶大慶的，叫表哥聽到沒？沒大沒小的！”

陳慕巖一聽忽扮了個鬼臉狠狠扭了他胳膊一把跳著道：

“大慶、大慶、金大慶，還不讓叫呢偏叫偏叫！來抓我呀！抓我呀！看你也抓不著！還沒你當的好呢，先抓著我再說吧你，解放軍小叔叔哈哈哈……”

金大慶疼的直叫：

“哎呦疼死我了！小丫頭給我站住，看我逮著你怎么教訓！”

“來呀來呀！”陳慕巖邊喊邊躲到桂花樹后。

大慶正沖過去，她忽一轉身又快速的跑到了屋后的樹林里。

“咚”一聲大慶撞到了樹桿上，捂著頭道：

“哎呦我服你了，服你了！看這以后誰要是敢娶了你啊也是有的罪受了！”

金海霞看大慶捂著額頭走過來忙道：

“這孩子，瞎胡鬧，大慶比你大的多可不是小時候了，以后就得叫表哥。”

“聽到沒？姑姑都說了！”大慶一副得意的樣子雙手環抱胸前。

“那也不叫，小舅他還得叫我媽姐呢！是不小舅？”

外婆一聽樂了擺手散開人群道：

“哎隨她隨她，愛咋叫咋叫孩子們的把戲管她作甚，她那是背地里叫哥，見面就逗著玩呢，這孩子小時候我帶的我最了解！在這長的，到這就皮實的不成大姑娘了，大慶這再一來還哪能有個樣，心里還當自己小毛娃子呢嘿嘿隨她隨她，也鬧不了兩天就又都要走了！上學的上學，回部隊的回部隊隨他們耍吧！哎呵呵”

外婆說著又側頭望向舅母道：

“小文，這大慶這回再走估計又得到年時才能回來了吧？”

“是啊媽！”

外婆又嘆了口氣道：

“哎這孩子一年到頭的也見不著幾天，也不小了，有不錯的姑娘也該給張羅張羅了！這過完年都26了擱我跟你爸那年代這早抱上孩子了都，海霞你說是不是？”

“是啊小文媽說的對！”

“我也正想著呢！你們說莊頭老許家的那個二姑娘怎么樣啊？我瞅著不錯媽你說呢？”

“老許家的那個二姑娘？”

“嗯”

“那姑娘吧好是好，就是……我瞅著不太愛說話呀，咱大慶他又愛說愛笑的，這還能到到一塊？我倒覺得他家的大姑娘好，跟大慶般配喜相！”

“可大姑娘比大慶要大啊”

“大咋了？大還知道疼人呢，我還比你爸大呢，你去問問我讓他受委屈沒？這一生我擔了多少風雨啊！什么不是我趕在前頭啊！”

“可是……”舅母正說到一半只見外婆忽然手指向外樂呵著道：

“你瞧瞧你瞧瞧他倆這都鬧的啥呀這是，嘿嘿哎呦這都哪還有個大人樣哦你背我我扛你的，這背來扛去的，再給摔著哎我的祖宗！我這寶貝大孫子也跟個小孩似的也老長不大了哎這倒咋整……”

外婆邊說邊不由的笑著嘆了口氣，接著又樂呵呵的招手道：

“來來來先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娘幾個拌飯去，今天難得你姐也回來了咱們也好好聚上一聚！”

在外婆的帶領下不一會兒功夫，就開飯了大大的圓桌上擺著盤盤碗碗，飄蕩著酒菜的香氣，外公和小舅碰撞著杯子抿著小酒，外婆和媽媽舅母三人說說笑笑，大慶和慕巖在桌下你一腳我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