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來到城外竹林，白昭毅這才放手，“你跟我回去。”

白山山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回去。”

“你說要報恩，大哥才許你出來，現在你的恩報完了，該回去了。”白昭毅面無表情道。

“我，”白山山眼睛一轉，道，“我還沒報完恩，她現在有難，我得去救她！”

“她救你一命，你救她一命，你們已經兩清了。”

“那，那她對我還有養育之恩呢！”白山山據理力爭。

“唔……”白昭毅皺了皺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又道，“那你準備怎么做？”

“她去和親就是羊入虎口，我自是要阻止她。”白山山振振有詞。

“辦好事立馬回來。”白昭毅挑不出什么問題，只得作罷。說完他又從袖中拿出一只小瓶，“這丹藥能助你在短時間內提升功力，以備不時之需，但它有損修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

“多謝二哥！”白山山將藥瓶收入懷中，嬉笑道。

“前面不遠是送親隊伍的必經之路，你只需在此等待便可見到她，別再去闖那衙門了，你進不去的。”白昭毅說罷，微微一撇嘴，一臉無奈，“那我先回去了，你莫要闖禍，有危險要傳話給我。”

“是，二哥放心吧，代我向大哥三哥問好！”白山山作了一揖，等他抬起頭來，白昭毅就已經不見了。

白山山的哥哥們其實都不是親生的，大哥是只白虎，二哥是頭黑熊，三哥同他一樣，都是狐貍。聽說大哥二哥是不打不相識，而三哥則是生得一張巧嘴，經常逗笑二人，哦不，二妖，三妖早在千年前就結拜為兄弟。

而他白山山就遜色了，修行了幾百年也未成人形，十年前無意間跑入圍場，還被秦王當戰利品射了回去。若不是秦王妃和慕南煙見他當時還有氣息，救下了他，恐怕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后來恰巧化成人形進□□騙吃騙喝的三哥撞見他，便把他撿了回去。得到三人指點的白山山很快便修成人形。再后來他聽說□□嫡女要和親西澤，便暗中一路跟隨，誰知那日貪睡被隊伍落下，等再趕到時……

白山山坐在路邊閑得無聊，便開始回憶過去，他記得，慕南煙小時候最喜歡把他抱在懷里，還喂他吃飯，給他洗澡梳毛，跟他說悄悄話，晚上他們一起睡覺，慕南煙有時候還會親他，當然他也會親慕南煙，明明那時候她很喜歡的嘛。怎么現在他抱她親她她就氣得臉都紅了呢？想到此處，白山山皺起了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她臉紅起來，好像還挺可愛的嘛。但那天慕南煙不讓他一起睡覺可就很過分了，哼，還好他機智地變回了原身，最后還是在她懷里美美地睡了一覺。念及此處，白山山不禁又有些得意起來。

還有昨晚，明明又不是第一次親她了，怎么就心跳加快氣息不平了呢？不過也對，從前他用原身親她自不會有現原形的問題，現在看來用人形親她還會有現原形的風險啊！哎算了算了，他晃了晃腦袋，好多事情反正想也想不清楚，還是回去請教三哥好了，現在還是想想怎么救她要緊。

朝廷果然等不及，不過五日便又集齊了支還算看得過去的送親隊伍，還從京城派了禮部侍郎凌初平連夜快馬加鞭趕到錦州城作送親主使，又派錦州同知孟齊家為副使，一同前往。

白山山一路尾隨，待到晚上隊伍停下安頓后，便一溜煙鉆進了慕南煙的帳子。里面沒人，他便躲在屏風后只等慕南煙出現。

慕南煙剛一入帳，便見一道白影閃到跟前，嚇得她幾欲大叫，卻被面前之人捂住嘴。

“煙煙，是我！”白山山噓了一聲，小聲道。

“白山山？”慕南煙吃了一驚，“你怎么來了？”

“自是來救你！”白山山說罷，拉起慕南煙的手就要走。

慕南煙使勁掙脫，后退幾步道：“我不會走的，你快離開，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你瘋了嗎？”白山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若是去了西澤，就要嫁給那個臭老頭，且不說他會如何待你，我聽說那后宮可是吃人的地方，你這樣去了肯定會被嚼的骨頭都不剩的！”這都是他從三哥那里聽說的，想到慕南煙會被吃掉，他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慕南煙聽此絲毫不為所動，嚴詞道：“只要我到了西澤，他們便不會向我大魏開戰，西南百姓便不用顛沛流離，妻離子散。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你為天下人，可天下人又可曾善待過你？”白山山走上前去又拉起慕南煙的手，“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不想回去嗎？我帶你去游山玩水，你別去西澤好不好？”

慕南煙再次掙脫了，她堅定地搖了搖頭，“白山山，我不會走的。”她是害怕過，也想逃走過，現在又何嘗不是，但有很多事情，不是害怕就可以逃避的。

白山山愣在那里，想到她去了西澤，他可能就見不到她了，心中便堵得慌，便又道：“你口口聲聲大義，要將性命奉獻給背棄你的天下，那我呢？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卻要舍棄我，這就是你的道義？”

“山山……”慕南煙一時語塞，心中不禁一陣難過，她思索良久，最終卻只憋出了一句，“對不起……”

白山山聽到這句“山山”不禁心中一軟，他看著她，長嘆一口氣，許久，才從懷中掏出一枚乳白玉佩，塞到慕南煙手中，柔聲道：“你既心意已決，那我便不再勉強，你收好這枚玉佩，如若遇到危險，摔碎它，我就來救你。”他本想著今天就算搶也要把她搶走，可真的站到她面前，卻完全沒了底氣。

慕南煙想要拒絕，卻被白山山打斷：“我只求你這一件事，答應我好不好？就當是還我救命之恩。”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慕南煙鼻子一酸，點了點頭，將玉佩收入袖中。

白山山想要抱她，她卻趕忙后退幾步躲開，眼見他轉身就要離去，卻不禁脫口而出：“山山！”白山山聽此回過頭，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她可是愿意走了？

慕南煙眼眶有些濕潤，奈何燭火太暗，白山山看不見，她猶豫了許久，幾次欲言又止，才終于開口道：“別再來找我了。”

白山山聽此，頓時只覺胸中氣血翻涌，嘴角抽動一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想說什么卻不知能說什么，便一掀簾，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慕南煙兀自杵在那兒，心中只覺說不出的難過，晌久，她拿出袖中的玉佩，又端詳許久，才將它放入懷中，她想，如果他再勸她一次，她會不會就不顧一切地跟他走呢？

慕南煙如此想著，又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失去至親的痛苦，她不能讓天下人都因她而承受同樣的痛苦。母妃從小就再三教導她要疾人之所疾，如若她真的一走了之，怕是九泉之下都無顏再見母妃。“山山，對不起，救命之恩，只能等來生再加倍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