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言出必行
- 衙門囧事:只談情,不說案
- 杜子藤
- 3149字
- 2020-06-08 17:45:28
三日后。
午時。
衙門內院,忽然傳來一陣閑語聲。
只聽有人說:“拿個戶冊就那么難?”
“這事何止難,簡直讓我與卿風險些掉了性命!”
“可卿風跟我哥習過拳棒,莫非連只紙老虎都怕?!”
“什么紙老虎?她平兒里總說自己武功高,那是瞎貓遇上死耗子,那日離開鹽幫,她兩條腿都能彈琵琶你就可想而知她有多遜!”
“我跟你有仇嗎,你怎么老說這事?”
卿風有些不滿,側目瞟了紀翠花一眼。
紀翠花嘟嘴嘀咕:“展言沒聽過嘛。”
“對啊。”扔了一顆花生米到嘴里,展鵬說,“我哥沒聽過,你就讓翠花跟他說說這幾日的事。不過我告訴你,不是我吹,那日要是我去了,指不準打得那鹽幫當家的滿地找牙。”
“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啊?”紀翠花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難怪你家沒牛,原來都被你給吹死了。”
身為縣尉的展言聞言笑而不語,心想是否受命押送林泰壽前往京城的這期間錯過了什么。
他啜了一口茶:“大人不知北安跟奉天這兩座城淆雜,可喬老爺清楚,他未向大人說明情況,還讓你倆去閱其貌以驗老小?”
“喬老爺這只老狐貍怎會顧及我們這些蝦兵蟹將?他只會肆意支配我們的勞動力,說不準上官夜與他也是一路貨色,不然怎會安排那樣的差事?想想以往林泰壽在任時,除了有點貪之外,其實他這個人還是蠻好的。你說呢?”嘀咕了半許,見卿風不吱聲,紀翠花伸手前去捅了捅她,“你怎么不說話了?”
卿風眸色沉郁道:“我能說什么?你當真以為我不恨這二人?可是我更怕上官夜會成為我永遠翻不過的那座高山,隨時都有一命嗚呼在他手中的可能。”
“聽你這么說,就像他仗著手中有張契約,就以為自己掌管了生死簿一樣?不過那夜展鵬下手是不是狠了點?你看大人如今那張臉,一眼望去都盡是喜感。”
“是啊,”一摸后腦勺,展鵬哈哈大笑,“這喬老爺整日對著他,居然還能一臉的嚴肅,這定力不是一般的高,難怪上官夜會器重他,看來他們都是一丘之貉。”
“算了,他們不過就是朝廷養的一條狗,難免不會狼狽為奸,你我懶得與他計較。”
“原來你們如此大度,只是我不解,如我是朝廷養的狗,那你們又是什么?”
忽從門外悄來的語聲使眾人一怔,心中這個郁悶啊,當下變得啞口無言。
上官夜從門外走來,身后跟著喬老爺。
只聽他輕咳一聲,道:“真閑啊,都在這兒說長道短。”
卿風故作驚奇:“哪有我們的大人閑,整日神出鬼沒,也不知究竟在干些什么。”
“噢,”上官夜回眸一笑,湊近她,一股灼熱的男子氣息游了過來,驚得卿風臉腮一熱,“聽你這么說,莫非你很在意我?”
什么?
眾人一陣目瞪口呆。
臉蛋紅撲撲的卿風正想說他兩句,卻突感一股沁涼入骨的寒風從外泄入,似乎還伴隨著一絲浮動的殺氣?
緊接著——
“上官大人初來白馬縣上任,楚某理該來此祝賀,希望今日尚且不晚。”
這嗓音,卿風心神一震,倏地抬眸——
那人猛地一個轉身,出現在了長廊的另一頭。
一雙陰鷙的冰眸和卿風的目光在半空一遇,驚得她脊背一涼,神情霎時凝住,未料這男人還真是言出必行,說三日就三日!
反倒上官夜轉首一瞥,那挺拔的身影撞入他的眼中,令他眼底皆是一片疑惑。
“他是?”
喬老爺回道:“鹽幫當家做主之人,楚懷。”
隨著他的語音一落,楚懷伸手一揚,橫里頓時飛來一物,速度快如閃電,眼瞧著那東西快逼近上官夜的千鈞一發間,卿風條件反射伸手去接,卻被震得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向后退出數步,猛地撞在一堵肉墻上。
寒氣頓時穿體而過,進入上官夜的體中,令他胸臆被兩股氣流沖擊著,傳來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而垂眸一瞬間,靠在他胸膛里的卿風不停地咳了起來,促使半口鮮血從她口中疾出。
“卿風——!”
紀翠花和展家兩兄弟見著,眼角凝著憂色,心下擔心得要命。
面挾嚴霜的上官夜抬眸看向楚懷:“你這是什么意思?”
“交還戶冊給大人而已,只是未料大人深藏不露。”楚懷說,不慍不火的言語,挾帶絲絲寒氣。隨即一瞥門外,喊了一聲,“董金虎”眾人就見刀疤命人送來金條及名畫奉上。
這饋送的含義?
上官夜擰起眉頭:“你今日到訪,難道就是交還戶冊這般簡單?”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讓大人幫我一個忙。”
幫忙?
一種不詳感從心底騰起。
“你想我幫你何事?”
楚懷說:“想必大人應該知道左丞相上官席?”
呵呵,說起那老頭兒是誰,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
恐怕對方化成灰他也認得出!
那么問題來了,上官席可是帝王跟前的兩大丞相之一,隨便一句話,上官夜也能待在京城做個五品,可為何偏偏來白馬縣當個小小縣令呢?
卿風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不僅僅只是卿風疑惑,眾人也一頭霧水。
只是上官夜被人這么一問,感到十分奇怪,原本慵懶的面上立刻呈現出相當警惕的態度: “知曉又如何,這與你有何關系?”
“因他的關門弟子李旭,乃刑部侍郎,而我想你幫我向他要個人!”
“誰?”
“被關押在刑部地牢的侯極鋒。”
聽到這個名字,上官夜神情豁然一沉。
雖然他對這個姓侯的不太了解,只知此人乃宮中御醫,與帝王中風之事有所牽連,被皇太后打入地牢,命刑部侍郎李旭著手此事。
看來這渾水真深,宮里的事都牽扯到白馬縣來了。
也不知這二人有著何種關系。
起初本著以和為貴,不想與其硬碰,看來……
“我豈有這種魄力讓對方違抗敕命將此人釋放……再說帝王讓李旭查辦此事,那么只要那人認罪畫了押,就會執行斬立決。”
“上官大人!”
即使話已說的這般明確,可是對方似乎沒有半點要松懈的念頭。
在聽完他的話后,神情有點高深莫測的楚懷似乎不打算再開口,反而身側的董金虎立馬說:“我們公子曾聽人說,上官大人喜愛名畫,這幅《定風波》我想大人應該非常喜歡。而我們公子也并非要大人難做,只是希望大人傳個口訊給刑部侍郎李旭在處理侯極鋒這樁案件時,能手下留情,拖延時間不予定案也行。”
“實在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們。送客!”
這不給半點情面的話一落,董金虎眸現冷意,那神情好似在說“你丫敬酒不吃,那就等著吃罰酒吧”,隨即伸手一摸腰,取出一把火銃對準了上官夜的頭。
上官夜眼中寒芒乍起,面色陰冷至極。
董金虎心底一駭,未敢顯露出絲毫紛雜的心緒,怕給對方看穿。
室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被沉默而又詭異的氣氛緊緊包圍著。
如瘟疫蔓延的死靜中,空氣里隱藏著的殺意像緊繃著的一根弦。
突然——!
楚懷的手,撫上了槍桿,示意董金虎將火銃收起來,后而將那雙縈繞寒氣的黑眸對向上官夜,語聲冰冷如錐,道:“我給大人十天,希望這期間大人能好好考慮。只要侯極鋒此人能活著走出地牢,那么我在此可以向大人保證,往后鹽幫將與大人在這白馬縣和睦相處,絕不侵犯。”
此話說得,哪是讓人考慮,壓根是在威脅嘛!
這上官大人也太慘了,才來白馬縣幾日呀,就遇上這么一樁倒霉事。
蹙了蹙眉,也不知上官夜的面上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表情。眼見那群人已走,卿風上前來到他的身側,他卻“騰”的一下轉過身去,留下一句“喬老爺,找人把禮退回去”,就獨自走了。
步履甚急。
卿風不禁“嗯”了一聲,神色頗為嚴肅道:“這大人?”
“多半是被嚇破了膽。我說喬老爺,”見他要走,展鵬將目光瞥了過去,臉上閃出圣潔的光芒,“退禮這事你可別安排我哥倆,要不你趁現在去安慰大人幾句?方才他們居然還用火銃對著他的腦袋,多嚇人啊!也不知他們這些人從哪兒弄來的。”
安慰個屁。
本盼著能將女兒送出去,能成為他的丈人,可眼下出了這么一樁事,誰還敢去攀親帶故?以上官家在朝廷的勢力,不就一個嫌犯,他也太不識抬舉,不知山高皇帝遠,強龍斗不過地頭蛇的道理,竟敢與鹽幫作對。
喬老爺的黃粱夢算是徹底地醒了,不敢再與上官夜有絲毫的牽連,以防殃及無辜。于是面露凝重,故作深沉道:“得了,此事不管是福是禍,大人都難以躲過。我看啊,你們舒服的日子也算是到了盡頭,往后大家就各自謀生去吧,誰遇上鹽幫都會倒上大霉。你們也別成天跟他對著干了,讓他舒舒服服過完這幾日。”
聽完此話,卿風鬢角頓時滑下一排冷汗,暗忖衙門水深,果然不易久留。
心里也琢磨著,那張契約的事。
無論這十日上官夜考慮的結果如何,還是將契約取回才是上策之舉。
然而這樣的想法,頓時在她腦中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