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妹妹的新衣服

兩個星期以后，還是在太陽快要落山的傍晚，仰亞參加完了一天的訓(xùn)練準(zhǔn)備回家。

這兩個星期之前務(wù)妮交代的。這兩星期，務(wù)妮不能再來公社，也不可能再到供銷合作社來取她和妹妹的新衣服。所以，就叫仰亞回去的時候，幫她們把衣服取回去。

還有一個原因，下星期一，仰亞和團里的陳團長等幾個骨干，要到縣里去，總體培訓(xùn)和彩排這次中央領(lǐng)導(dǎo)下來視察的接待活動以及文藝匯演。

沿著那條彎彎曲曲的鄉(xiāng)村公路，仰亞一個人輕松而又急切地走著，大隊的那輛拖拉機，仰亞是趕不上的，不是趕集天拖拉機也不可能開過來。

不過，一個人沿著山環(huán)水唱的鄉(xiāng)村泥土小公路走著，其實也是一種享受。至少，仰亞可以自由地想、自由地唱、自由地跑。

仰亞還真的尿了一次，就在前面的一個山灣，趁著路的兩頭都沒有人，其實這個時候，這條路上也不可能有人。仰亞對著路邊一棵大松樹的樹干，對著皸裂的樹皮上那個裂開的口子，反彈回來的水珠都還能打得地上干燥的松針葉嘩嘩作響，那也有一種和想像中一樣的快感。

仰亞笑了笑，為自己的青春有力而且奔放而自豪，這是他的能力，也是他的驕傲。

同樣，等他來到務(wù)妮家對面那個山坳時，山寨里的燈光已經(jīng)慢慢的亮了。他興奮地打了一聲口哨，似在告訴務(wù)妮，自己來了。對面的那個窗戶沒有反應(yīng)，當(dāng)然，即使有心靈相通，也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的有靈感，那扇窗戶的燈光沒有亮，那也很正常。

仰亞加快了腳步。

‘咚咚咚咚！’

門開了，這次是務(wù)妮親自開的門，這也應(yīng)該算一種心靈感應(yīng)吧？

務(wù)妮開了門，雖然在她心里一萬次的渴望這種突然見面的驚喜，可是，這種想法真正就在眼前時，還是讓她心里一陣激動。她把門開了剛好有一人那么寬，把自己塞到了門邊，把頭和臉伸了出來，做出一個特別驚喜的動作，甚至連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這，務(wù)妮也許是故意的，因為她并不惱，而且還在偷偷的笑。

“阿姐，誰呀？”

小弟跟著就走了過來，幸好仰亞的動作迅速，戰(zhàn)術(shù)得當(dāng)。才沒有讓這‘兒童不宜’被他看到。

務(wù)妮順勢把門開大。

“你看看是誰？”

“?。?！阿哥，是你，你又來這么晚呀。”

仰亞雙手捧著阿弟的頭，一使勁，把小弟提了起來，這就叫做‘提尿罐’。這個動作有點疼，但又好玩，許多大人和孩子見面都喜歡用這一招。因為看到孩子一下因疼而叫出來的聲音，大人們都有一種滿足感，小孩疼過后也沒什么怨言。

放下后，阿弟馬上拉著仰亞的手，走進了屋里。

“阿爸阿媽，你們猜是誰來了？”阿弟興奮地大聲說。

“我們哪能知道呀，讓他進來不就知道了嗎？”

“阿爸，阿媽！”

“啊，是仰亞呀，快進來，快進來。”

務(wù)妮接過仰亞手中的包，阿爸給仰亞遞了一個凳子過來。

“坐吧，馬上要吃飯了?！?

阿弟湊到務(wù)妮身邊，等不及阿姐的允許，就急不可耐地打開了包。當(dāng)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糖果。

“噯，這是什么？”

“給我，這是你一個男孩子該看的嗎？”務(wù)妮一手從阿弟的手中把包搶了過來，轉(zhuǎn)身跑上樓，進了自己的閨房。不一會兒，就在上面喊：

“仰亞，你上來?！?

“干嗎？”

“你上來嘛！”

仰亞看了看阿爸阿媽，轉(zhuǎn)身上樓，可少不了后面跟著的‘小尾巴’。

務(wù)妮已經(jīng)把新縫好的花衣服穿上了，正站在房間里左顧右盼?？粗鰜喿吡诉M來，她又轉(zhuǎn)了一圈：

“你看，好看嗎？”

這是務(wù)妮第一次穿這種不是民族服飾的衣服，也許她以前小的時候也穿過，可是，作為楚楚動人的大姑娘。這次，真的是第一次。在此之前，她穿的，全部是阿媽縫的、帶有繡花片的民族服裝。就算是上次仰亞給她準(zhǔn)備的嫁妝，也是那種民族服裝。

第一次穿上這種從前胸對開扣的衣服（也就是后來慢慢流行起來的開胸中山服），這又接近了夏天，不是很厚的衣服，更是把務(wù)妮青春的身體顯現(xiàn)到了極點，那種青春的美，一時間讓仰亞的腿和眼都楞住了。要不是務(wù)妮又問了這一聲，仰亞還會呆若木雞。

務(wù)妮又轉(zhuǎn)了一圈，仰亞情不能禁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嘣嘣嘣’直跳，他又在務(wù)妮的臉上親了一口，卻被跟在后面的‘小尾巴’看到了。

阿弟‘啊！’地伸了一下舌頭。

“你們倆在干啥呢？”

務(wù)妮趕緊轉(zhuǎn)過身把仰亞推開。臉上卻顯著幸福的微笑。

仰亞欲蓋彌彰：

“哎，務(wù)妮，你穿上這衣服真的好看。”

“真的假的？阿弟，你看呢？”

“好是好看，可是------”小弟也有點說不清楚。

“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

“好看就行，你，一小屁孩知道啥?！?

看著房間，看著眼前挪動的身子，仰亞有一種感覺，有一種蠢蠢欲動。可是，這是在務(wù)妮家，也就是丈母娘家，仰亞也不敢造次。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小尾巴阿弟。

此地不可久留，留久必出事故。

三個人才走下樓來。務(wù)妮穿著仰亞新縫來的衣服。

“阿媽，這是上次仰亞送我的布做的衣服，你看，好看嗎？”

阿媽看看，沒說什么，阿爸卻說話了：

“怎么縫成這樣？”

“阿爸，怎么了？不好看嗎？”

“咋不縫成你阿媽原來幫你縫的那樣呢？”

“阿爸，人家現(xiàn)在，外面早就流行這種了，我還在上學(xué)的時候就看到人家穿了?！?

“個個都穿成這種，那以前的那種自家做的樣式，沒人穿了？別人還覺得我們原來的衣服好看呢？就像我們這里原來跳的蘆笙舞，外面來的人，不也認(rèn)為很好看嗎？要不，仰亞他們還要吹我們這里有的蘆笙、跳蘆笙舞，你說是不是？仰亞？”

這個問題，仰亞還真不好回答。

“阿爸，慢慢的，大家就忘了原來這些東西了，哪天，你到集市上去看看，現(xiàn)在這樣式有多流行?！眲?wù)妮繼續(xù)說。

“那原來的這些東西就都不要了？我也沒聽上面說不要原來我們的這些東西呀，我還是覺得我們原來的這些東西好?！?

“哎呀。不就一件衣服嗎，孩子喜歡這樣的，就縫成這樣的，就為一件衣服，你還跟孩子上崗上線的?！?

阿媽說話了，這時，阿爸才沒有再說什么。

“阿爸，沒事，其實我們好多時候還是以我們原來民族的東西為主，只是偶爾一兩次而已，比如我們宣傳隊，其實我們排練的大部分節(jié)目還是以我們民族的為主，當(dāng)然也要排一兩個現(xiàn)在人喜歡看的。這叫做老少皆宜?！毖鰜喗K于插上話了。

“我也只是說說，你們年輕愛怎么穿著就怎么穿著唄。”

說完一家人和和睦睦地一起吃飯。

晚上，仰亞和阿弟躺在床上又吹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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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仰亞帶著務(wù)妮又回到仰亞自己的家。

這邊的阿媽，對于這半個月見一次面的兒子還有媳婦，那真的是像客人一樣，總是讓著務(wù)妮不要干活，不要干這不要干那的，搞得務(wù)妮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可是，畢竟以后，自己是這個家的媳婦呀，哪能一點活都不干呢。

務(wù)妮湊到仰亞的耳邊悄悄說著上什么，阿媽沒有能聽到。然后仰亞就對阿媽說：

“阿媽，務(wù)妮剛才說，她是的來這家當(dāng)媳婦的，你什么都沒讓她干，她是怕你嫌棄她這個兒媳婦呢？”

阿媽聽了都不好意思起來。

“唉！孩子，你們做的日子還在后頭呢，現(xiàn)在阿媽還能動得了，就讓你們多休息一點，等哪天阿媽動不了了，這些活還不都是你們干。再說了，你們這十天半月才來一次，我哪能讓你們一進家，就安排你們做這做那的，別人也不要笑話我嗎？說我這當(dāng)媽的偷懶了。”

務(wù)妮站了起來，走到阿媽身邊：

“沒，阿媽，那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干吧，其實，好多東西，我也不會做，你讓我跟你一起干，我還能從你這學(xué)到好多東西呢，要不，有一天，你叫我干嘛，我什么也不會干，那人家也不一樣的要笑你，沒教你的媳婦嗎？”

“好好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干吧，不會的我再教你。”

馬上，中午的時間就要到了，上山去的阿爸和小弟阿妹都回來了。阿弟阿妹看到大哥和嫂子又回來了，心里高興得像過年似的。

吃過中飯，務(wù)妮把阿妹拉進她和仰亞的房間，取出那件衣服。

“阿妹，你過來，試試這衣服，看你穿著好看不？”

“啊，大嫂，你還給我買新衣服了呀？”

“沒，你先穿上試試怎么樣？”

阿妹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務(wù)妮把新的衣服給她穿了上去，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阿妹臉上笑咪咪的。

“哇，阿妹，你穿著真好看。比我穿著還好看。”

阿妹咯咯咯笑著撲進了務(wù)妮的懷里。

“阿嫂，你給我買的新衣服，和你的一樣的嘞！”

“是呀，你是我妹妹，當(dāng)然要和我穿著一樣的新衣服呀?！?

說著，務(wù)妮雙手摟著阿妹，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阿妹看了務(wù)妮一眼，也‘叭’的一聲，在務(wù)妮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后跑出了門口：

“阿媽阿媽，你看你看，阿嫂給我買新衣服了，和她的衣服一樣。你看，好看嗎？”

“我看看，阿嫂給你買衣服，阿嫂哪里來的錢？”

務(wù)妮也跟著阿妹走了出來。

“沒，阿媽，這是上次仰亞給我買的布，我上次去公社時，就拿去縫了，縫衣的師傅說剛好可以做兩件，一件大的，一件小的，所以，我就跟阿妹一起縫了?！?

“唉，她一個小孩，縫那么多衣服給她做什么？明后年就大了，衣服就又短了?！?

“阿媽，我沒那么多衣服，明年我也還可以穿呀?！卑⒚貌环?，跟阿媽爭辯。

“好好好，你阿嫂給你縫的你就穿著。”

自從阿妹穿上了阿嫂給她縫的新衣服，這一整天，她都像影子一樣跟在務(wù)妮的身邊，不是跟著問這就是跟著問那，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還不停地給務(wù)妮介紹著山上的東西，還有她在學(xué)校的老師、同學(xué)，還有課文等，所有她知道的，都恨不得全部告訴給自己的嫂子。

直到晚上，她也一定要纏著阿嫂，要跟嫂子一起睡覺。這真是為難了仰亞?？墒遣还苎鰜営檬裁春?，她就是不愿意離開。今天晚上，她就是要和嫂子睡定了。

務(wù)妮能說什么，她也不好意思。

仰亞這好不容易回來的一個晚上，就被這‘不懂事’的孩子，他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