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這天，從霜奶奶家請人砍甘蔗，張映華也去幫忙，本來從霜也要去，但從霜的爺爺說她幾個月前才摔了腳，不讓她去背甘蔗，砍甘蔗的話就更不行的，這個活都要力氣大，從霜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從霜和秋晨兩人就去割豬草，上午割的背回自己家，下午割的背到奶奶家，她們奶奶家的豬草，本來是她們的小姑顧遠芳負責，但顧遠芳也得去砍甘蔗和背甘蔗，張映華就叫她們兩姐妹把下午割的豬草背去奶奶家。

從霜的五嬸再過兩月就要生孩子了，別的事都做不了，只能在家幫忙燒火做飯和打掃下衛生。

何玉珍家今年除了和她的大兒子家一起砍甘蔗，還和羅成芳、張家樹兩家一起搭伙，原本是想叫上二兒子家一起的，但二兒媳卻不愿意，嫌人多一起合伙做事，開伙食麻煩。既然這樣，何玉珍家就沒有叫上二兒子家，不可少了顧遠宏家，人手也比較多，到下午四點多，他們家的甘蔗就全部砍完，背到渡口上過秤了。一共砍了五噸半，比顧守正預計的還多了半噸，今年的甘蔗收成不錯，差十塊錢就一千塊錢的收入了。

時間還早，張家才就提議，干脆先幫他大姐的甘蔗砍了，能砍多少是多少，一部分人砍，一部分人背，忙到七點鐘，顧遠榮的老婆楊春蓉來喊大家回家吃晚飯，一共砍了兩塊地的甘蔗，過了秤，有3500斤。只剩下一塊大的甘蔗地沒砍，另有一塊小的甘蔗地，是留起來當種子的，不能砍來賣掉。

吃飯的時候，張映華說：“二舅娘，明天我得耽擱半天，要去趕一下集?！?

她喊的二舅娘，就是她弟弟張家樹的老婆吳淑玉，她之前本就同吳淑玉說過，她明天要上鎮上去買些菜，后天她家要請人，家里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招待，吳淑玉是知道的，也請了她幫忙割新鮮肉和買鹵鴨子還有魚回來。

吳淑玉：“大姐，你去吧。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嘛，難道我還會說什么嘛?！?

張映華：“不是那個意思，還是得跟你說一聲。我爭取早點回來，你們大哥不在，本來我就已經占你們便宜了，只有一個人來幫忙，你們兩口子都來干活?！?

吳淑玉：“大姐你這話，說到哪里去了，顧四哥他們明天三兄妹都來我家幫忙，那我不就賺到了?！眳鞘缬窬鞯煤?，但和張映華家的關系一直不錯，在張映華一家面前，倒不是一個愛計羅的人。

聽她這么說，大家都笑了。

張家樹和顧守正還有顧遠明、張家才一起喝了一小杯白酒，等他們吃飯時，其他人都盛第二碗飯了。

從霜、秋晨、曉旭和冬陽四個人都在奶奶家吃飯，只不過并不坐在大方餐桌上，而是在旁邊的小桌子上吃，從霜的奶奶和母親也在小桌子上吃。大餐桌只能坐八個人，位置不夠。

吃過飯，張家樹和吳淑玉兩口子就回去了。張家才卻沒有，而是到他的大姐家坐了一會兒。

張映華叫秋晨燒水，從霜在旁邊宰紅苕，她要和豬食喂豬。

張家才拿了一根小板凳，在灶下旁邊坐著，他穿一雙破了洞的黃膠鞋，身上穿的也很薄，臉上卻很高興：“大姐，你明天去取錢，幾點出門，我回去跟媽說一聲，讓她跟你們一路，她也不識幾個字，到時讓從霜幫看著，免得被騙了?！?

張映華：“還用等你說，我昨天晚上就和媽商量好了，明天早晨七點鐘就出門，到了鎮上，八點半，郵局也開門了，取了錢和東西，我們買了東西，就要趕緊回來。你二嫂嘴上說的好聽，我要是真的回來吃了午飯，下午才去幫忙砍甘蔗，她心里頭指不定多不高興?！?

張家才：“你管她高興不高興。明天顧老四他們三兄妹都去幫忙，也算是替大哥頂了一個人力。你也沒占她便宜，你要不幫她買菜，她還得去個人趕場買菜?！?

張映華：“話是這樣說，還是能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幫忙。從霜她們兩姐妹明天都在家里吃飯，不去她家，回來了，也得做飯。不要怪當大姐的啰嗦，這大冬天的，晚上吃了飯，你就在家里，和媽媽看會兒電視，早點睡覺，不要去大嬸娘他們家，本身媽媽和大嬸娘關系就不好，如今七妹八妹不在家，她一個人在家，晚上想說會兒話，都沒有人。”

張家才：“我就昨晚出去了，小老五他們炸了河魚，叫我去吃，人家也喊了媽媽去，她不去。不過還好她沒去，不然你們昨晚過來，就沒有人在家。”

“小老五他們去炸，你不要去，萬一被逮著，是要罰款的。”

“我曉得。”張家才說：“七妹八妹這才領了一個月的工資，兩人就能寄一千塊錢回來，看來廣東確實好掙錢，我說，讓從霜這次回信的時候，幫我問問大哥，要是找得到工作，過了年，我也去打工好了?！?

從霜：“這個沒問題。不過，五舅，您要是也去打工，到時外婆一個人在家，您也知道她的性格，只怕她還是會種很多地，她身體本身就不算好，醫生不是說，做了手術，以后還是得將息身體，要是您出去打工了，她一個人住在家里，你們也沒有同一個院子的人，萬一有事情，也沒有人在家，白天還好點，晚上可咋辦呀?！?

張家才：“倒不是我一定要出去。主要是挑沙這個活，我是干得下來，超級累人不說，有時一天只有一只船，只挑半天沙，也就十來塊錢，來回又要花兩個小時，一個月掙不到多少錢。還不如你七姨她們掙得多?！?

張映華：“從霜可以幫你問。不過我的意思和從霜說的差不多，你走了，媽一個人在家，萬一有點事，晚上的時候，又沒有同一個院子的鄰居，你二哥家離得雖然近，但是也不在一個院子里，屋后的張二叔他們，同你們家也是屋背相對。我叫媽來我們家住，她肯定也不來，你也知道的。要我說，你挑沙那個活，也沒必要一直干下去，開了年，就不要去了，七妹八妹每個月寄回來的錢，就算不用她們的，都存上，將來家里也不用為她們出嫁妝錢，如今你們家地多，種不了的，都栽甘蔗，到臘月，多砍幾噸甘蔗，不就多好幾百塊錢了。七妹八妹不在家，糧食也可以賣掉一部分。一千斤也基本上一千塊錢。平時媽媽喂幾頭豬，賣豬的錢就貼家用，足夠了。你年紀也不輕了，過了年就28了，顧遠榮比你還小兩歲，人家都結婚兩年多了，年后就有孩子了，你也得快點為自己的事打算一下，總不能就這么一直拖著?！?

說到成家的事，張家才只好尷尬地笑笑，他前幾年太挑了，這一年多，都沒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了。

“你不要只是笑。要是再過兩年，還沒安家，那就真的是光棍了，年紀大了，就不好說對象了。”張映華說：“連顧大孃都給顧遠明介紹了一個對象，說是年前看人?！?

“哦。”張家才和顧遠明還是挺合得來的，不過這件事他可以一點也沒聽說：“什么人?。窟^婚嫂吧?！?

張映華：“可不就是過婚嫂。老四人不錯，就是可惜了，小時候留下了殘疾，這個過婚嫂能說成，也挺好的。聽說是帶著一個兩歲多的兒子?！?

張家才：“還帶個兒子?。俊?

張映華：“帶個兒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結了婚，他們再生一個自己的，不就行了，他們結婚再生個孩子，也不算是生二胎，又不用交罰款。只要女方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就成，你看陳小英，年輕的時候，可不就是有人才，顧遠宏不就看她有人才，結果呢，娶回家了，家里的日子過的都像什么呀。”

張家才：“他們家老爺子能同意？從霜的爺爺可是一個很古板的人?！?

張映華：“剛開始，肯定不是很愿意。別說他，就是從霜的奶奶，也不是很愿意。不過現在可能想通了，錯過這個機會，下一次再有人給老四介紹對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從霜和秋晨都沒有插話，這是她們家的規矩，大人說這些事的時候，除非是自己家里人，是不能隨便插嘴的。

水燒熱之后，張映華也喂好豬了。如今家里只有四頭豬，一只老母豬，三只百來斤的“條條”豬，每天紅苕加豬草，只用煮一鍋就夠了，喂豬也比以前快多了。

張映華：“你也在我們家洗腳吧。你大哥還有舊的毛皮鞋，你也穿得上，燙了腳，暖和點。從霜，你去我們房間的大木箱下面，把你爸爸的毛皮鞋拿出來，給你五舅穿?！?

張家才：“不用了，大姐，不冷，我耍一會兒，回家再燙腳?！?

“大姐家，又不是別人家，你還要見外啊。”張映華：“等下我給你拿件外套披一下。后天來幫我家砍甘蔗，再把鞋子和外套拿過來，不就行了。”

四個人一起燙腳，張映華就拿了大的腳盆。張家才看到這個木腳盆，感嘆：“大姐，還是你留得住東西。這都是你結婚時做的木腳盆和洗臉桶了，還是好好的。”

張映華：“本來就是窮家，不愛惜，用壞了，就得花錢買。像陳小英那樣，可不是過日子的辦法?！?

張家才：“也不曉得七妹八妹給我和媽媽買的是什么樣的衣服，居然還要大老遠的寄回來?！?

張映華：“從霜昨晚不是給外婆念了信嘛，說是加了一層棉的外套，估計很暖和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