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魚書緗

吳興邦是上次李牧野出院，知道了李洛的住處。說實話，他進小區的時候，簡直捏了一把汗。那個位置跟江安國的住所只隔了一個健身園。或許真是因為江安國每次都早出晚歸，竟然一次都沒有碰見過。

每年春節，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回鄉省親，雖然有人值班，江安國卻總是去公司里溜達一圈，給值班員工發紅包，再回來。這一年也并不例外。

江安國從公司回來之后，吳興邦確認他上了樓，便坐在車里給李洛打電話。

“過年好！李姑娘！”吳興邦叫李姑娘叫的習慣。

“興邦大哥，過年好！過年好！”李洛接了電話，連忙跟著拜年。

“你在家呢嗎？我正好在附近，給你帶點東西！”吳興邦看著車窗外，說道。吳興邦之所以那么篤定李洛在家，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李洛年輕的時候就很少提起家人，也很少見她回老家，那時候過年，他和江安國都走了，李洛總是磨磨蹭蹭說有事情，晚一點回去。后來知道，她在老家只有一個哥哥，嫂子又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所以，她并不盼著回去。

“我在家呢，快上來吧。”李洛說著，她站在窗前，看著吳興邦的車緩緩向自己樓房這邊移動，江安國就在對面住，李洛看的一清二楚。她唇邊的冷意襲來，又褪去，走向門口。

“給你拿點年貨，孩子們給寄來的。”吳興邦說著，走進李洛的房子。

客廳的鋼琴是掀起來的狀態，上面放著琴譜。上次來，吳興邦見過客廳里的鋼琴，卻沒想，這架鋼琴原來是李洛彈的。

“你這是什么時候學了這么高雅的東西……”吳興邦搓著手，不好意思的笑著，坐到沙發上。

“是我已故的愛人教我的……”李洛說著，眼神帶過一絲憂傷，卻又瞬間恢復了正常。

“……哦……對不起……你侄子過年沒回來？”吳興邦趕緊轉移話題。

李洛一邊把沏好的茶水端過來，一邊平靜的搖了搖頭：“他呀，很少趕上過年的時候在家里，部隊上的時間，自己說了不算。”

吳興邦一邊喝茶，一邊仔細觀察整個屋子，陳設很簡單，但是整體給人一種淡雅的好貴感，而眼前的李洛，也完全褪去了當年的市井氣，帶了一種優雅的特質。吳興邦想，李洛那個已故的丈夫，一定不是個一般的人。

正想著，看到鋼琴外側，擺著一個李洛和另外一個男人的黑白合照，心里便想著，恐怕這就是李洛的丈夫，只是看上去，年齡比李洛要大很多。

“你呢？孩子們都來過了嗎？”李洛自己呷了一口茶，問吳興邦。

“哎……老大媳婦今年臘月剛生了二胎，我就沒讓他們折騰。老二婆婆身體不好，過年又有很多要應酬的，我就跟她們說，不用回來了。我自己身體硬朗的很，也用不著他們。”吳興邦回答道。“這不，給我寄了一堆東西……”

“……你這一兒一女，多好。”李洛放下手里的茶杯，眼里露出些許暗淡：“我要是也生個女兒就好了……”

吳興邦聽到這里，突然心里緊張起來，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不過，還好，有我侄子，即使不在身邊，也算是有個盼頭。”吳興邦緊張搓手的模樣，李洛看在眼里。

李洛到現在都不確定，吳興邦到底知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那天，她們都喝的爛醉，包括江安國。那一晚，成了她一生的悔恨，那是她一生不可告人的秘密，卻在現實里，明明白白掐住了命運的咽喉。

李洛懷孕之后，她自己嚇了一跳。

知道懷孕之后，李洛心理是猶豫和崩潰。她知道，她恨自己，更恨肚子里的孩子，她本來想瞞著江安國，可是，細心的江安國還是發現了她懷孕的事情。江安國正面跟李洛確認事實的時候，他眼睛里閃爍目光是期待的。

“是……有了。”李洛咬著嘴唇，背對著江安國。

“這么說，我要做爸爸了？”江安國臉上浮現出欣喜。

李洛轉身看著江安國的表情，著實吃了一驚。他難道真的不怕自己的妻子發現嗎？還是說，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娶我呢？李洛僅僅思考了幾秒鐘。

“我……我得趁早拿掉這個孩子……”李洛不知所措的擺弄著自己的手。

“別，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不能放棄他。”江亦飛拉起李洛的手，眼里露出溫柔。

“可是……”李洛眼里閃著猶豫，內心流淌著悲傷。她知道，這個孩子，不是江安國的。

李洛抿著嘴，沒有說話。她不知道，以后，她和江安國還會不會有孩子，再以后，或許，等她的妻子先有了孩子，或許江安國就早就把她擱到一邊了。可是，李洛看著江安國期待的眼神，心里就像是流淌著血一樣難受。

“你臉色不好，以后，這些雜事就我來弄。”江安國說著，把她扶到椅子上。

李洛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江安國這樣忙前忙后的伺候自己，心里的罪惡感更是加重了。可是，她該怎么說呢，算算日子，真的讓她自己抓狂，她多希望，這真的是江安國的孩子啊。

李洛還曾想過，要讓這個孩子“不經意”的流產。多少次，江安國出去，她偷偷在屋子里跳繩，可這個孩子似乎是她命里必定要瓜葛的人，竟然總是安然無恙。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江安國對自己的照顧無微不至。可是，李洛卻始終不敢開口問關于孩子生下來之后的打算。

那時候的吳興邦，依然是傻呵呵的模樣，像個沒事兒的人，似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依然過著看似平淡的日子。

“今天留下來吃飯吧……你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李洛看了一眼時間，說道。

“不了……不了……你還得麻煩……”吳興邦搓著手。

“我們那么多年不見，也不至于見外成這樣……再說，兩個人的飯，反倒是比一個人的好做。”李洛說著，挽起袖子，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