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做工精細的鐘表出現在葉小楓的手里，這塊小小的懷表樣式的“道具”在藍黑的夜色下散發著微弱的熒光。與白天里那種炫目的金光略有不同，它在葉小楓的掌心里蘊出琥珀一般的光澤，在黑夜中不顯刺目，卻叫人難以忽視。

這時候葉小楓拿出這件物品，即便一句話沒說，花卷也已經猜到了葉小楓的心思。

她的目光在那團琥珀色澤的鐘表上稍微停駐后，便移開了，從葉小楓的臉上掃過，又落回近前的地面上：“我用的確實是和那個人同樣的手段，你也一樣。”

“你還有多少事情是沒有告訴我的？”葉小楓深深吸氣后，咬著牙，勉強擠出這么一句話之后，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女孩子，葉小楓可能已經讓所謂的紳士風度見鬼去了。

“我不后悔被你帶進這個世界，或許相比起原來那個籠子一樣的房間里比起來，這個世界確實更加吸引我。我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良好心態，麻煩您好歹讓我當個知情者吧？”葉小楓看著花卷幽怨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短暫的白眼。

“其實……我是想要救一個人。”花卷顯得有些落寞，不知不覺走過葉小楓的身邊，站在了山石的邊緣。

“救人？”葉小楓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

花卷之前確實曾脫口而出過一個人，還記得那時候花卷用的是一種自己從未聽過的恭敬語氣，稱呼那個人為“主人”。那時候，自己并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那人真的是花卷的主人，看樣子現在不知身陷何處，讓花卷處心積慮也要去解救他。

“他怎么了？”葉小楓感覺此時坡上的氣氛有些不太尋常，打了個話茬，收起了手里的鐘表。

“我不記得了……”提到她那個“主人”，花卷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不知在黑漆漆的地面上找什么東西，就連音調都不自覺降了幾度。如果不是四下無人，葉小楓大概就已經忽略了這個無厘頭的回答。

“那~”葉小楓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好怎么往后接這個話茬，舔了舔舌頭，又把到嘴邊的口水吞了回去。

“你不用奇怪，我只是不記得主人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但是她在那之前一直在修改我的程式，所以我只是不記得她最后去了哪里而已。而不是像其他系統那樣每次更換主人就會連帶自己的過去都忘得一干二凈。”

“嘿，看來你還有那么一丟丟優越感。”葉小楓皺了皺眉，打趣道，“佩服，佩服，你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我家養的一條小柴犬，那時候我去哪兒它都會跟著，不論把它丟在哪里，都能自己找回來。所以我葉小楓打心底里佩服你，只是咱也不是柴犬，麻煩您老告訴我既然您連那位老人家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打算怎么救？”

花卷好像看破了葉小楓的打算似的，冷峻地笑了笑，“你還真別說，我雖然不知道主人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只要賺取到足夠的功勛，去到第九重世界，我就能得到主人留在那里的線索了……”

“打住！”葉小楓差點驚聲叫出來，長長一步便邁到了花卷的身邊，問道，“你剛才說九重世界？所以你是要帶我穿越中華上下五千年嗎？”

“不是。”

聽到這家伙冷峻的回答，葉小楓稍稍松了一口氣：“算你還有點良心，這么一遭我都覺得夠嗆，你要是帶我去一個茹毛飲血的母系社會，我一定開口鍋，燉了你。”

“……不是我能決定的。”

……

“不帶你這么說話大喘氣的！”葉小楓難得暴躁地跳了起來，可是一想到自己現在腳下貌似也不是什么很穩當的石頭，便安分了許多，“那你以前也一定干過這么缺德的事情吧？等一下，你不會白天還動過把那個王杰留下來代替我的心思吧？”

“你想多了，有助之人，吾不得犯之。這是我們的規矩。”花卷小小喘了一口氣，又道，“如果可以我當然想把他留下來，那個人絕對不簡單，說不定像吳道子一樣是一個可以成圣之人。”

“成圣之人？很厲害嗎？……算了，那跟我有什么關系，你還是離我遠點，我受傷了。”葉小楓索然無味地從石頭上翻身下來，也不理會站在自己前面的花卷徑自向昆陽城中走去。

花卷隱隱感覺到了身后的人離去時帶起的一縷不大的山風，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身來：“葉小楓，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別給我發卡，我對你沒興趣。”葉小楓腳下未停，嘴角揚著淺淺的笑——這大概是自己這一輩子說過最帥氣的一句話了。

不過花卷發完卡后卻沒有按照慣例開始轉折：“所以我更不能平白無故就拖你下水，相信主人也不想看到我為了救她，輕賤人命。你可知道當你選擇了進入第二重世界之后，若是你在任務中喪生，便是真的死了。你知道諸葛孔明吧？他和你一樣，是被我選中的人，當時他積累的功勛已經讓他闖過了七重世界，卻最終倒在了通向第八世界的臺階前。你可以想象一下這條路有多艱難。”

好嘛，葉小楓這下算是明白了花卷的“良苦用心”感情是因為自己在這個世界里壓根兒就是個沒事人兒，所以人家才“放養”了自己。不過想到那個三國時期大名鼎鼎的諸葛丞相居然也和自己一樣是個倒霉蛋。葉小楓估計大概也是因為諸葛亮的事情讓花卷耿耿于懷，才放養了自己。這么算起來，自己倒也賴不得這家伙。

想到這兒葉小楓對于花卷之前漫不經心的態度稍釋懷了一些。

花卷的眼中，那片黑暗如濃墨般凝聚的夜林中，再次現出了葉小楓的身形。花卷站在山坡上，葉小楓立在坡腳下，兩人遠遠地對立著，仿佛站在彼此的近前一般，眼中同時洋溢起不加掩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