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婆婆(一)
- 鬼官人
- 湯師爺
- 3998字
- 2020-06-22 17:42:16
聽了這話,我說道:“你也是凈會胡說八道,我小叔明明活生生地在那,你居然說他不是活人,你說他不是活人是什么,難道是死人?”
侯爺像看一個二傻子一樣看著我,說道:“你這心機還真是單純,我跟你說,世間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非對即錯。活人和死人之間,也是這樣,兩者中間,有一個灰色地帶,叫做活死人。”
我第一次聽說“活死人”這個詞,一時心頭的震驚無以復加。
“侯爺我說的活死人,并不是自以為生不如死的人,是從生理上說的,真真實實的半死不活的人。這種人,說是死人,但是跟活人一樣有感情有七情六欲,反正打眼一看,跟活人沒什么區別。可要說他是活人,也不是,他的心跳跟活人不一樣,三長兩短。而且這種人要繼續活著,必須受人香火供養,而且每隔半個月,必須吃一次人肉方才可以便他筋柔肌軟,跟活人一樣。”
侯爺繼續說:“前些年我跟我師父在奉天城,遇到過一次這樣的活死人,比吳老二身手還厲害,我師父跟我合力方才把他制服,也因此師父耗盡心力而死。你想想,這東西得多厲害。”
我依舊不敢相信,問道:“你會不會看錯了,我小叔怎么可能吃人肉。”
侯爺說道:“一開始我也沒有把握,但是剛剛看他那個反應,我就知道我猜得沒錯。”
聽他這么說,我覺得無話可說,同時心里隱隱萬分難受,小叔這些年在外面到底經歷了什么。
侯爺看我臉色不色,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不過好在你小叔似乎并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但是對于那大蓮的鬼胎,通過今晚的事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我問道:“什么想法。”
侯爺唉了口氣說:“你這腦子我也真是服了,你想想,是誰給大奎轉運的,是誰明里暗里讓大奎去圣山湖的,這根本就是你小叔一手計劃的,更何況他本身就是活死人,鬼胎又能活死人,肉白骨,你再想想,把這些事全都聯系起來好好想想。”
我全身一震,不可思議地說道:“莫非小叔是為了變回活人?”
侯爺這才一拍大腿說道:“對嘍,你看看常跟侯爺我在一起,你這榆木腦袋也有活泛的時候。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小叔為什么要到圣山湖邊上住?因為那湖里有尸體,二十年前死了那得多少人,這樣就方便你小叔吃人了,反正只要隱藏得夠深了,基本上他不說,就沒有人能知道。”
聽著他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應該怎么表現自己的心情,反正就是很不好,莫名的不好。
侯爺見我一臉不快,說道:“你也別不高興,不管怎么樣,你小叔對你那是沒得說,他是活死人,又不是僵尸,你拉拉個臉干什么。”
我說道:“我在想如果真像你所說的,大蓮懷鬼胎這件事真是小叔暗中做的,那么他真的得到了那個鬼胎,會怎么樣。”
侯爺說道:“先不要操心這個,剛剛侯爺我在小龍坎水下的時候,你猜我看到啥?”
“看到啥?”
侯爺搖了搖頭:“啥都沒有。”
我被他說得一愣,說道:“啥都沒有是什么意思?”
侯爺說道:“我是說,大蓮的尸體根本就沒有在小龍坎。所以我覺得這個鬼胎并不是只有你小叔想要。”
我驚道:“陳老鬼!”
侯爺說道:“我就說嘛,你這榆木腦袋常跟侯爺我在一起,也會越來越聰明。陳老鬼死了侄子,那可是他老陳家惟一的一根獨苗,所以你小叔想得到鬼胎,陳老鬼那一關也不好過。”
我問道:“你是說,現在大蓮的尸體被陳老鬼弄走了?”
“我只是猜測,還拿不準,不過大概應該是這樣子,你小叔早就看上了大奎,因為他的八字能跟大蓮生鬼胎,由此設下局騙大奎轉運,直到大奎死了,大蓮懷了鬼胎。但是這件事不可能瞞得過陳老鬼,他為了救回大奎,跟你小叔爭奪這個鬼胎。可是話說回來,不管你小叔是為什么想要這個鬼胎,他辦得事可真是夠狠的。”
其實我也實在不愿意相信侯爺所說的話,但是卻覺得他的話句句在理,實在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侯爺繼續說道:“不是侯爺我不給你面子,只是你小叔做的事有違天道,我真是不能坐視不管。”
我一凜,問道:“你想怎么做?”
侯爺說道:“不管怎么做,前提是得把大蓮的尸體找到,這兩天我就睡在你家,沒準哪天大蓮再來呢。”
我一聽他想對付小叔,心里莫名對他產生了排斥,但是聽他說:“這也只是咱們猜測,當不得真,要想知道事實如何,咱們還得走一步看一步。”
我點了點頭,帶著他慢慢往家里走,快到家時,我問道:“如果當真是跟你想的一樣,我小叔只是想要變成活人才這么做,你會怎么辦。”
侯爺想了想,說道:“其實我還沒有想好,可是今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要是你小叔真想做什么,我怎么可能阻止得了?”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聽了這話,我心里居然有點放松了下來。雖然我也覺得小叔為了自己而置大奎于死地肯定是不應該,但是畢竟血濃于水,我一個凡夫俗子再怎么樣也不想小叔出事。
我們是真的累了,到家之后天色已然大明,跟我媽說了一聲侯爺是我的朋友,在家里得住幾天。我媽也沒有多問,只是先讓我們吃口飯再睡。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我方才被侯爺給叫醒。
我見侯爺已然梳洗整齊,便問他去哪兒,侯爺說道:“目前為止,你們這十里坡我們知道的高人就兩個,一個是你小叔,咱們都見了,還有一個陳老鬼,咱們得去會會他。”
我說:“陳老鬼脾氣怪得很,而且我們兩家素來就有恩怨,所以我還是不去了。”
說實話自從上次跟陳老鬼去小龍坎,被他舍命相救之后,我實在不知道用什么樣的心態去面對他,所以幾天以來,我一直有意無意躲著他。
侯爺說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大蓮的尸體在哪里?”
我說你也不能保證在陳老鬼那兒,再說陳老鬼連自己侄子的尸體還得找小叔幫忙才撈了上來,大蓮的尸體十有八九不在他那兒。
侯爺想了想,說道:“你說得還真有道理,這樣,我先去探探風,你在家里等著我。”
我點了點頭,侯爺問了我陳老鬼家的住處,而后搖頭晃腦地出門而去。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一臉的垂頭喪氣,我知道他吃了憋,便問他怎么了。
侯爺罵道:“這個老王八蛋真是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幾句話就把我給悶出來了。”
我說道:“我說什么來著,也不是誰都給你東北侯爺面子。”
侯爺一拍大腿,說道:“他陳老鬼不給侯爺我面子,我還不找他了,沒有他還做不成老酸菜了,他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
我問你想怎么辦。
侯爺說道:“晚上我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去哪兒?”
侯爺說:“你知道不知道,關于二十年前你們家的事,是誰告訴我的?”
“誰?”
侯爺說道:“在這里十里坡和小牛家洼中間的樹林里,住著一個鬼婆婆,跟我們師門很有淵源,她是這里的大仙,但是侯爺我的面子,她還是要給我。我今晚得去問問她,那大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當地的仙家,沒有理由不知道。而且吧,這鬼婆婆還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本事,就是給死人接生。”
我問道:“你說的這個鬼婆婆是人是鬼?”
侯爺諱莫如深地看著我,不懷好意地笑著,笑得我都沒底。
當晚,我跟侯爺吃過晚飯,首先跟他到鎮上他之前下塌的客棧。要說侯爺平時大大咧咧,一到這客棧里,方才知道原來侯爺也是個講究人。
這是一家平地起三屋的客棧,侯爺的房間在三屋緊里邊的一間天字號房,別說,這房間的確很是講究,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氣的房間,里邊使的用的一應俱全。
我問道:“侯爺,這房間一天得多少錢。”
侯爺說不多,一天一塊現大洋。一聽這話,我全身惡寒。
侯爺把門關緊,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包裹出來,一打開,就見里邊琳瑯滿目,讓捉鬼除妖的法寶一應俱全。什么桃木劍、天師印、鎮魂鈴,還有一堆道符。
我問道:“我說侯爺,你們東北出馬仙也用道符嗎?”
侯爺看了看我,說道:“你懂個鳥,天下玄門,本來就是同宗同源。雖然我東北出馬道源自于薩滿教,但是說到底還是借天地之勢運作周轉,更何況祖上入關之后,出馬道與中原道家相互交溶,大有殊途同歸之勢。跟你說這些都沒有什么用,來來,先把衣服給換上。”
說著從包裹里拿出一身白色的孝服來丟給我,我說道:“我就穿這個?我媽還沒死呢!”
侯爺說:“我就說你是外行,你這帶著一身純陽之氣,走到哪兒都跟個火爐一樣,就你這樣的還想去見鬼婆婆?我跟你說,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你身上那純陽之氣用東西給遮起來,不然什么也干不了。”
我苦著臉說道:“那我也不能穿孝服啊,有沒有別的?”
侯爺想了想,一拍腦門說:“有!”
埋頭在包裹里一陣翻找,找出一件死人穿的壽衣丟到我面前:“這個效果更好。”
我看著那壽衣,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可看侯爺一臉堅持,當下也只好把那壽衣穿在身上。侯爺拿著那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陣,點了點頭說道:“還挺合身。”
我張口就想罵娘,但侯爺早已回身把銅錢劍插到后背,又把攝魂鈴捌在腰間,最后胡亂抓了一把符,我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心里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問道:“侯爺,咱們此去是不是有危險?”
侯爺說道:“能有啥危險,侯爺我可是東北出馬道門中人,黃三太奶第七十二代親傳弟子,我們祖上從龍入關那會兒……”
我趕緊打斷他,說道:“得了得了,侯爺,我信你。”
一切都準備妥當,我就想推門出去,侯爺一把拉住我,說道:“你去干嘛。”
“不是去找鬼婆婆嗎?”
侯爺說道:“這剛剛幾更天,再說,你穿成這樣大搖大擺地出門,你是不是想嚇死誰。”
我心說我穿成這樣你還有理了?當下說道:“那怎么辦?”
侯爺說道:“先等一會兒,咱倆走窗戶。”
說著話,侯爺又從桌子上拿了兩盞茶杯,將里邊的水倒掉規規矩矩地擺在桌面上,又拿了香燭點在桌子上,最后拿出一張道符來用香火點著,口中念念有詞,待那道符燒盡了,抬手分到那兩盞茶杯之中,再將茶杯中倒了半盞水。
完成之后,侯爺把一杯混合了符灰的茶遞給我,說道:“喝了!”
不待我有任何反應,他端起另一杯一飲而盡。我見狀,咬了咬牙,也仰頭灌了下去。
我們倆在房間里等到外面打了三更,侯爺這才吹熄了蠟燭,推開窗戶一躍而下。我抻著頭看了看那高度,雙腳都有點發顫,我一凡夫俗子從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非把腿摔斷了不可。但是見侯爺在地上急得直轉圈,當下我只好硬著頭皮爬出窗子,一點一點往下爬,而雙腳落了地,我早已滿頭大汗。
侯爺說道:“你瞅瞅你,咋就一點長進都沒有,白瞎了你這純陽命。”
從一開始見這個侯爺,我就已然覺得這個人沒有一點口德,大大咧咧,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樣子,也就是跟小叔過手吃了虧,這才收斂了一點,但是說出話來還是夾槍帶棒,讓人聽著老大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