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顧言呢，其實是林語彤推薦給我的，事實上我還好，自從何珊珊離世，哦，不，應該說是被……總而言之，那件事情之后，我也沒有什么異常。但是林語彤卻很緊張的樣子，給我推薦了這個顧言?！?

沈悠悠又好氣又好笑，說道：“所以你就推薦給我了？拜托啊大哥，以后你做事情能不能靠譜一點啊，我還以為我被壞人監視了呢?！?

江繁認真地說：“雖然我最近沒有感到什么異常，但是那個顧言卻好像真的有點本事。這個人好像是做全國兇宅中介的，你不要看他文文弱弱的，每年可能還能賺個上百萬呢，其實我推薦給你呢，也是為了你的將來著想。你想啊，你這大夫也不能當一輩子啊，早點嫁個有錢人，不比什么都好呀？”

沈悠悠真的很想把江繁從電話那頭拉過來，一頓暴打。這個家伙腦子里真是的，在想什么呢？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講了講最近的情況。沈悠悠沒有告訴江繁自己在醫院里碰到的那個恐怖女人，以免江繁更加啰嗦。不過，這個顧言看上去，的確給人一種干凈的感覺。倒不是衣著或者外表那么膚淺的東西，而是……只要跟他對視，就會很舒服。

沈悠悠掛斷了電話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過，睡著睡著，她又突然間，沒來由地醒了過來。

窗戶被白色的窗簾擋著，外面可以看到對面的、亮著零星燈光的住宅樓，在夜色里，一切都顯得晦暗不明，幽深恐怖。

沈悠悠閉上眼睛，準備在天亮、鬧鐘響之前，再睡一會兒?？删驮谶@時候，她突然聽到房間里的一個角落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閉著疲倦的眼睛，正因為自己閉著眼睛，所以聽覺特別靈敏。她聽到在自己的書桌邊上，的的確確有一個人正在翻自己的東西！

沈悠悠面對著窗戶，書桌卻就在自己的身后，所以她想看到那邊的情況，就必須把臉轉過來；但是，她根本就做不到。

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僵硬了。

而幾乎在同時，好像是知道她要醒過來，她身后的那個悉悉索索的動靜也停了下來。

是老鼠嗎？是小偷？還是姐姐？

對啊，姐姐睡不著，難道是她到自己房間里來找吃的？

姐姐的房間里一般沒有零食，而貪吃的沈悠悠的房間里可以說是零食的小超市；所以沈小禾經常說，沈悠悠的房間遲早有一天會進老鼠。沈悠悠自然是沒有當作一回事，完全歸結于這是姐姐的嫉妒。所以，她還以為是姐姐大半夜餓了，所以進自己房間翻吃的東西。但是，仔細想想，也有點不可能。

首先，姐姐完全可以開燈，或者，用手機燈光。但是房間里現在黑漆漆的，出了空調的燈光之外，什么光亮也沒有。

第二，如果是找吃的，一下子就能找到，沒必要翻來翻去，從自己醒來到現在，已經大概一分鐘了。東西有那么難找嗎？

難道真的是進老鼠了？

但是，自己的身體好像完全是動彈不得！

醫學上，對鬼壓床的解釋，有很多種。平時遇到有些病人遇到這種情況，自己也會給他們各種各樣的科學的解釋。但是，當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沈悠悠感覺自己可能真的錯了——

用那種一本正經的理由去安慰別人，但是當事情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就完全失了方寸，這就是所謂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吧。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悉悉索索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大概以為沈悠悠又睡著了，所以動作比剛剛還要更加放肆一些。這樣一來，沈悠悠就更加確認，那邊正在不知道在翻找什么的那個人，肯定是一個小偷！

現在該怎么辦？該不動，保持靜默，等那個人離開，還是主動出擊？

沈悠悠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終于翻起身來，順手打開了燈，在一片刺眼之中，她抓著床頭柜上花瓶的手，舉在了半空之中。

她的視線里沒有人。

在刺眼的燈光里，門鎖仍然是完好無損的。

但是，房間里，除了她自己，哪里有別的人？

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別的，什么都沒有。

沈悠悠緩緩放下了手里的花瓶，重新躺了下來。難道只是自己聽錯了？

正在沈悠悠要去再次關燈的時候，她的手再次停在了半空中。

不對。

沈悠悠有每天打掃書桌的習慣，尤其是當醫生之后，這種近乎于強迫癥一樣的習慣更加改不掉了。但是，現在，桌子上分明是亂成了一團。

有被隨意扔到一邊的話梅干，有被翻開的書籍，有被反扣在桌子上的一本醫學字典，還有一個工作筆記。

工作筆記？

就在這時，她想起了什么，嚇得面無人色。

……

在平安村，她遇到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王莉莉，死后仍然念念不忘的事情，是復仇。

何珊珊死后，仍然如同生前那樣行動。

死亡后的人們，會以一種奇特的狀態，在這個世界里繼續殘留著，直到真正地離開這個世界，他們的行為習慣，仍然保持著生前最后的執念。

比如，報仇，比如，拍戲，比如……

她咬著牙，下床、走到了書桌邊。

書桌上所有的東西都亂成了一團，只有一個東西整整齊齊地放在書桌的正中央。

那是她的筆記本。

因為出生在醫學世家的家庭的關系，所以除了日常的病人每日例行檢查、病歷的熟記、背誦之外，沈悠悠還會日常地為自己曾經動過手術的病人，進行一個簡單的自我總結，總結手術中發生過的突發狀況，自己的手術過程之中有沒有過什么失誤、并且分析原因，等等，都是為了避免以后再次發生同樣的狀況。

平常，這本筆記本都是豎著放在自己的書桌上的，而現在，這本筆記本就那樣平攤在桌子上，并且，已經被翻開。

翻開的那一頁，有著很多內容。第一行，寫著一個人的名字。

那是一個患者的名字。

王正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