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哥哥”，南海長公主聞訊趕來，“你是特意來看雪蕊的嗎？我剛準備了生辰賀禮讓你的侍女帶回去給你呢！”

“承蒙公主厚愛。既然兩人已經離開，小王便不打攪了”，四腳龍說著便打算走。

細細看見君上特意來尋人，滿臉的感動，大喊道，“君上，我和初九在這呢！”

四腳龍轉過頭來，眼睛直接掃向了我，掩飾不住的關切之意。細細注意到了這點愣了一下，神情微妙而復雜。

我對于這些復雜情感不是很懂。但現在的局面有點尷尬，于是讓黑衣女侍衛趁機將公主的賀禮獻上，我在一旁砌詞講解這份賀禮包含了公主的款款深情。畢竟收了金貝，總得把事辦妥才是。

結果四腳龍臉色愈發難看，似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好在有方薰姑姑出來打圓場，與南海的人告別后，我們便匆匆離開。

回到東海，趕路勞頓，我早早回房打算睡個好覺。

然而睡得并不香甜，剛進入夢鄉，看見昏暗的夜里一個模糊的影子，感覺是一個著白衣的女子，赤著腳，看見我便跑。我邊追邊喊，“別跑呀，別跑呀”，直到我再也跑不動了，扶著墻直喘氣。那夢境里的白衣女子終于不跑了，居然蹲在墻角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這哭聲承載了莫大的委屈，仿佛走失多年的孩童終于找到了親人，聽得我心肝俱碎。

“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如講與我聽聽？”

那白衣女子哭得更傷心了，直接撲進了我的懷里。蒼白如紙的小臉，感覺從未曬過太陽。紅腫的眼眶，我見猶憐。

待我再仔細端詳一番，這五官，竟和我如此相似，只是細微之處稍有不同，組合起來卻比我美得多。

我吃驚的問，“你是誰？”

那女子并未作答，而是雙手在空中一劃，浮現出一個場景。一位著紅色長裙的女子安然睡在小塌上，懷里摟著一顆鳳凰蛋。一個年輕男子親密地撫上了她的臉龐，念了安眠咒。緊接著他啟動了強大的術法，術法迸發出詭異的紫光，這看似逆天的禁術竟從蛋中硬生生抽走了一竅精魂，鎖在了男子的護身軟甲上。

此時我竟體會到了猶如烈火灼心的苦楚，痛得蜷縮在了地上直打滾。待我從苦痛中晃過神來，恍然大悟，“你是我丟失的那竅精魂！”

那女子欣喜地點頭。我才意識到幽精是不會說話的。

這時幻景幻化出了戰爭時的情景，身著護身軟甲的年輕男子英勇殺敵，所向披靡，仿佛戰神在世，對于任何危險皆無所畏懼。因為多數術法攻擊皆能被護身軟甲擋住，而他毫發未損。

就當眾人紛紛祝賀年輕男子的累累功績時，我卻看到了護身軟甲上，一只滿身血痕的白鳳凰，周身沒一塊完好的皮肉。

我掀開了白衣女子的衣袖，難以置信，全是觸目驚心的疤痕，像蜈蚣一樣錯綜地爬在纖細的胳膊上，舊傷疊著新傷。

可以想象，被鎖在護身軟甲的她，憑著血脈中盤古大神賜予的神力苦苦支撐，眼見著道道術法攻擊，卻被捆住無處可逃，無助且絕望。

不過她并沒有逆來順受，而是在閑暇時吸納天地之靈氣，參透戰場上所見術法之奧秘，漸漸地也學了些護身的術法，積攢了靈力，再上戰場時，傷口便少了很多。

不過那些黑暗的日子并沒有隨著戰爭的結束而一去不復返。

幻景又開始變幻，南海海君殿里張燈結彩，年輕男子意氣風發，登基成為新一任南海海君，受萬民跪拜。

而海君殿的一角，武器庫里，一個著白衣的小女孩，被眾兵器上的戾氣團團圍住。

那些戰場上的兵器，哪個不是沾滿過鮮血，斬下過頭顱。它們不滿這軟甲上的器靈受靈臺供奉，不斷的捉弄她，樂此不疲。

日復一日的斗爭中，小女孩不斷長大，靈力漸增，一出手便是殺伐果斷，連續滅了好幾團戾氣，終于沒有誰敢來挑釁。

看到這里，我主動把她摟進了懷里，同樣的年華里，縱然被世人嗤笑為“嬌憨”，可我享受著娘親無微不至的愛，有頃頃陪伴成長，有師傅傳授技藝。而她，每日都經歷著煉獄般的廝殺，無休止的戰斗。

“這一切都過去了，日后我皆會在你身邊”，我拍拍她的肩膀，像娘親那樣輕柔的撫著她的背，“我會帶你回昆山，和娘親在一起，煮茶釀酒，做云凰糕，躺在醴泉旁的竹塌上，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

此時的她全身緊繃的神經都松了下來，軟軟地膩在我的懷里。

一覺醒來，已是晌午，然而腰酸背痛，和沒睡似的。書房里，四腳龍遣走了他人，只留下我在書房里問話。

“昨日，南海的內務女官說你早就離開了，為何沒有回東海？”四腳龍問道。

我只得從被南海長公主身邊的掌事姑姑叫走開始說起，不過遇見素潤海君那段直接掐掉。這種身世秘聞說出來只會惹禍。

“所以說你缺的一竅精魂是幽精，怪不得”，四腳龍突然抿嘴一笑，猶如春暖花開。

但他很快發現了破綻，“你的幽精怎會在素潤海君的軟甲上？”

“我娘親只說是兩族大戰的時候被剝走的，我還在蛋中又怎知個中緣由？”我眨著無辜的眼睛，“之前你對弈時輸了要欠我一個心愿，如今我想要君上引這竅精魂回到元神。”

四腳龍這回倒是難得爽快，“這不難，引靈問魂是龍族皇家的秘術，除了剝魂由于過于陰邪必遭反噬以外，其余的只是實施起來比較耗費靈力而已。既然答應了你，自會做到，待我準備一番，明日再行引靈之術。”

第二日，到了書房，門外站了一排侍衛戒備森嚴，見我來了，便開門讓我進去，也沒多問，看來四腳龍早已交代。

此時書房中原先的那排書架洞開，里面豁然一間寬敞的密室，以螢光水晶為裝飾，星星點點猶如繁星。

密室的中央有一塊巨大的月光晶石，晶體內聚集的片晶互相輝映，在蛋形表面形成淡藍色的暈彩如同朦朧的月光。

四腳龍借助月光晶石的靈力場，在陣法的中央，一絲不茍地將幽精從護身軟甲上分離出來，從他滿是血絲的眸子可知，已經奮斗了一整個晚上。

我不敢作聲，怕打攪了正在施法的他。直到全部分離，才遞了一盞茶上去給他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