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已經醒了，展云翔正抱著他喝水，芷蘭看了一會，問道，“工作你想得怎么樣了，有章程嗎？”

“你不走了？”抬頭看了芷蘭一眼，冷冷的說。

“不，事情處理完就走！所以才問你，你不是已經打算住下嗎？大家相識一場，在我走之前，能幫你一點就是一點。”

“謝謝了，暫時不需要！”

“那就隨你了！”

展云翔不冷不淡的樣子讓芷蘭火大，合著是自己多管閑事啊，既然當事人不在意，自己還往上湊什么呀！

接下來的日子，虎頭幾乎都是展云翔再看著，芷蘭忙著收拾行李。從衣服到書籍，從首飾到筆墨，等到自己收拾的時候，才會發現東西多么的雜亂和冗多。不得已，又買了幾個藤箱，才把重要的東西勉強收拾完。可是這么多行李，怎么帶走，還真是一個大問題，芷蘭愁了！

最后只能重新整理，書籍筆墨一箱，衣服一箱，首飾器物一箱，其他的簡略再簡略，又是一箱，總算是勉強壓縮成四箱，可是就算如此，也是有點多，看來只能雇車了，直接去濟南府坐火車算了！

半個月過去了，房子的買主有了眉目，只剩下手續的辦理了，那未亡人證明卻還在處理中，畢竟陳家這幾年雖沒落了，可曾經也是安城的風云人物，這個證明不好開呀，畢竟沒有證據證明人家沒了。如此拖拖拉拉的，還沒有下最后的結論。

又過了半個多月，芷蘭交了近二百快大洋，事情總算完美解決了。看到那一張薄紙，芷蘭喜極而泣。

收好賣田地的錢，又處理了府里的一些舊物，萬事俱備，就只欠東風了。小青和防風已經知道了芷蘭的打算，勸過幾回，看芷蘭主意一定，就只能支持。所以，小青這段日子都在秦宅，陪著芷蘭整理東西，有些實用的東西，像家具一類的，送了不少給小青。至于書籍，芷蘭這些年買了很多，防風留了一部分，其他的全部送給趙謙了。這一天是三月初二，天氣晴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酒樓走去，包了最大的一個房間，吃完飯，喝完酒，再次相見，就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酒至半酣，說完吉祥祝福的話，談了一些往事，大家的眼睛都紅了，雖有不舍，可是卻還是要割舍。

回到秦宅，芷蘭拿涼水洗了洗臉，把虎頭安頓好，一步步的再次仔細看看自己住了幾年的院子，把這里的一草一木都留在腦海中，永不忘記！走到前院，打開門，趙謙盡然站在門口，看樣子，已經站了不短的時間，一身的酒味，看來又喝了不少！似乎沒有想到芷蘭會開門，就直愣愣的盯著芷蘭，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真要離開？”

沙啞的聲音，痛苦的眼神，讓芷蘭心里一顫，卻只能咬牙什么都不說，害怕自己張開嘴，說出了無法挽回的話！

“這不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嗎，還問什么？”低聲嘆了一口氣，芷蘭“看你一身酒味，過來喝杯茶吧！”

一前一后，兩個人沉默無聲的走到了后院，把人帶進了書房，讓已經在里面的展云翔嚇了一跳，看向兩人的眼光都不對了，卻還是很識眼色的離開了，可是卻把門打開，沒有關上。

“這幾年麻煩你了，謝謝！”芷蘭打破了平靜，開口道。

“不用，是我心甘情愿的！”

芷蘭聽到這么明顯的暗示，心頓時雀躍起來，可更多卻是苦澀，這份情，自己根本無法接受。使君有婦，羅敷有夫，終是無緣。

“這幾年，山東風雨飄搖，去年的那場戰爭你也看到了，中原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以后這種類型的戰爭恐怕也少不了！還有土匪，、響馬，世道很不安穩，加上天災人禍，恐怕沒有什么好日子了，你還是提前做打算吧！”

“這就是你離開的原因？”

“算是吧！我畢竟是一個帶著孩子的母親，想要安穩的生活！”

“沒有我在你身邊，以后要保重！遇事多想想，別再招惹那些人了，安全最重要！”

“我曉得！你也是，那老三這些日子也沒有出現，不知道在籌謀些什么，你千萬要注意。還有那個劉黑七，當年剿匪的時候沒有死，聽說越來越猖狂了，那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輩，你一定要小心提防！要是真沒有法子，你也離開安城吧！”

“等等再說吧！對了，明天我會讓幾個弟兄送你過去，不要拒絕，這樣:-O才能安心！”

“好！”

“你要保重！”

“你也是！”

趙謙站了起來，芷蘭也起來送他離開，剛到書房門口，趙謙卻忽然轉身，一臉通紅，急切的看著芷蘭，嘴唇都有些發抖。

“有一個問題我想了這幾年了，你到底對我有沒有一點男女之情？”

“為什么要問出來呢？”芷蘭輕嘆，還是逃不過呀！

“我不甘心，你明天就走了，給我一個真正的答案吧，不管是什么，就算是為了讓我死心，好不好？”伸手抓住芷蘭的胳膊，熱切的問。

看到芷蘭低頭的沉默，趙謙頹然的垂下了雙手，低聲暗啞道，“我明白了！”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芷蘭強忍住眼淚，默默地送趙謙離開，走到門前的時候，打開門，最后一步卻怎么都邁不開。

“我走了，明天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到了地方，別忘了寫平安信。”

“請你也多多保重！”

“你趕緊回去吧，我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點！”

“芷蘭姐，你就先回去看看虎頭吧，他吵著要媽媽呢！至于趙警長，我來替你送。”

展云翔的聲音又出現了，讓芷蘭送了一口氣，又看了趙謙一眼，轉身離開了。

虎頭正抱著一個老虎玩具玩得不亦樂乎，哪里哭了。不過，芷蘭倒是很想要哭得，抱著虎頭的小老虎，把頭埋進去，眼淚無聲的留下。

“媽媽，老虎，要老虎，打你！”被搶了玩具的虎頭不依了，拉著芷蘭的頭發，想要搶回來。

芷蘭平復了一下心情，把老虎還給了虎頭，在一旁看著他，一切都過去了，自己還有孩子。

晚飯的時候，展云翔也沒有回來，讓芷蘭有些不解和納悶，轉念又想，他又不是自己人，早該離開了，況且，自己已經給了他不少錢，明天自己就走了，他也是時候找新地方住了。又等了一段時間，還沒有回來，芷蘭把門插好，想著明天未知的旅程，有些輾轉難眠。

當地習俗，有“三、六、九，往外走；二、五、八，趕回家。”的說法，三月初三，天剛蒙蒙姜，芷蘭就開始梳洗，再次檢查呢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尤其是銀錢和身份證明，確定無誤后才把虎頭叫醒。馬車來得很早，是很久之前就定下的，安城數一數二的車行，信譽極好又穩妥，所以，倒不用擔心路上被人截了。小青和防風也都早早的過來了，搬好行李，又說了一些離別的話，才揮淚依依告別。

在城中買了一些餅和點心，在路上吃，順便給孩子解悶。三月，天還很冷，春寒料峭的，幸好馬車里鋪了厚厚的一層棉被，才不至于太過顛簸，最最幸運的就是虎頭和芷蘭都不暈車，少了很多的痛苦。

將要出城的時候，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擋在了馬車前面。把虎頭護在身后，拿出了手槍并上膛。推開車門一看，一個短發的年輕的男子，長得甚是英俊，嘴唇緊緊的抿著，甚為嚴肅，立在馬上，倒像是一個英姿颯爽的軍人，姿態特別好看。只是這眼睛，怎么越看越熟悉，尤其是那氣惱的樣子，還有那身形，越看越像展云翔，怎么難道真是？

“展云翔？”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芷蘭不敢確定。

“哼，你就這樣離開了，都不知會一聲？”清冽的聲音，大概是趕得急了，還有些喘。

“你真是展云翔，頭發怎么短了，胡子也剃了？”這幾個月，芷蘭不止一次的對展云翔的樣貌產生好奇，可惜的就是這廝說什么也不剪頭發，胡子也不剃，還一大堆理由，本來以為見不到了呢，沒有想到這要離開了，竟能得償所愿，意外之喜啊！

“我樂意，怎么，不好看？”有些不好意思，展云翔扭頭看向旁邊。

“爸爸，你來了，我們一起玩！”虎頭也伸出了頭，卻沒有認錯人，直接對著展云翔喊。

“是，你先坐車里，乖乖聽話。”對著虎頭粲然一笑，差點閃花了芷蘭的眼睛，又對著和他一起騎馬過來的年輕人吩咐道，“兄弟們，我們走吧！”

“什么，你要親自送我去濟南？”芷蘭收好了手槍，十分不解和納悶的問道。

“那是當然，你們兩個，孤兒寡母，我怎么放心，這兩個兄弟都是趙大哥信得過的人，有我們在，你什么都不用擔心！”展云翔極為自豪的向芷蘭介紹兩人，語氣很熟稔。

“你和趙大哥，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不是前幾日還劍拔弩張的嗎，是世道變得太快，還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你打算以后和趙大哥混，也做干警？”這是芷蘭唯一想到的原因，否則以展云翔的性子，不可能轉變的這么快。

“不是的，我不留在安城了！”展云翔解釋道，聲音很雀躍。

“什么，那你打算去哪里？”芷蘭忍不住，高聲詢問道。不過聲音太大了，差點嚇到虎頭，讓芷蘭一陣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