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一直忙,理由是不想讓自己窮得叮當響。中午時分,照例去吃面,飯館櫥窗映出一個佝僂著背的身影,我出神地看了一會兒,跺跺腳進去,獎勵了自己一個茶葉蛋。
才吃到一半,一個巴掌傾注了十成功力,拍到我的后背上,差點被茶葉蛋卡死。
透過一清二白三紅四綠的面湯,我瞧見了一個面孔,心里驀地一驚。
“把我忘了?”郁驤絲毫不在乎其他人鄙夷的眼神,操著一口飄搖四海八荒的口音,顯得格外開心。
我卻不知道他為啥看見我這么開心。
我們不熟。
雖然他曾在我最好的年華里出現過。
“混到一個人在這里吃面啦?”郁驤貼心地幫我順著氣,輔助我伸長脖子咽下雞蛋。
“你不也一個人?”我通紅著臉,沒給他好聲氣。
從面館出來,我倆來到陽光下,一人一支煙。
他眼里有故事,我正好是個聽故事的人。
他的故事,沒人比我清楚——幾年瘋癲般愛了一個人,致命紅顏,坍塌于市井,受的傷,比走的路還漫長。
“你猜,我還愛那個人么?”
他甚至沒有提起她的名字。
“我們可是一起經歷了長長的一生啊……萬物皆有裂痕,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她朝我揮來亢龍锏。只可惜,她是夏日的長空,我找不到詞來形容。”
郁驤緩緩說著心事,我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只好用心去捕捉。
“我記得以前,總是挖空心思去吃她的醋,聽電話那頭輕微的動靜,判斷她腳下地鐵的去向,嘴里食物的咸淡……她也是這樣,于是我們倆的每一絲呼吸,都是場游離法外的銷贓,萬人空巷!”
“她挖空心思地愛我,竭盡所能地給我。”
郁驤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哽咽。
男人之間,最能安慰的,不過一支帶火的香煙。
“嗯……我知道你不愿聽這些……你愿意聽的,我又不愿說給你。四月快結束了,四月……四月是一座山,和她一樣軟。”
“我有時快瘋掉了,因為很多人的離開,都在不經意間,而她不是,她蓄謀已久。就像季節,過了春寒,秋雨就來的順理成章。”
……
“我要走了……”郁驤看了一眼我,裝出一副老成世故。
“你要去哪里?”
“去韓鯨希望我去的地方……也許,也許去她最不希望你去的地方……”
“要不你把她忘了?”
“那是肯定,不過需要時間。我倒是希望,很多年以后,你還能出現,再聽我這樣寒暄。”
郁驤緩緩消失在街盡頭,遠處的斑馬線,他并未駐足,這樣,顯得他更加孤獨。
我身上暖洋洋的,心里,卻落滿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