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爺冤枉妾身了,”洛微云淡淡道:“妾身連著兩日夢見父親,因此今日特意前來這靈淵寺為父親進香祈福,祈禱父親在天之靈得以安息。聽人說起這后山風景不錯,難得出門,便過來走走,誰知這么巧,伯爺居然也在——”
“你當真不是跟蹤我來的?當真只是巧合?”陸績目光驀的又變得陰冷,懷疑的緊盯洛微云。
洛微云愕然:“妾身為什么要跟蹤伯爺?”
陸績頓時語塞。
是啊,洛微云為什么要跟蹤他?她怎么可能知道他想干什么?甚至......她都沒看出來嫻郡主是女子吧?
陸績一時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多心了。
可是,心底那一絲懷疑卻始終沒有打消。
怪不得娘和如玉接連在她手里吃暗虧,這個洛氏,跟從前相比果然是不一樣了,今后他還得多注意她點。
想及此陸績又有些禁不住的怨恨妹妹。
如果不是她嬌蠻無狀推洛氏落水,也不會有后來那么些事。據他推斷,洛氏性情大變,正是落水之后的事。
是個人在生死邊沿走了一圈,都不可能沒有任何改變吧?
“沒有最好,”陸績冷哼:“你給我聽著,今日之事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半句,否則,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是,伯爺不喜歡,妾身一定不提。”洛微云無比的柔順賢淑順口應著,順便給他一個一臉茫然完全不知為何要這么做的表情。
陸績目光又冷了下來,陰沉沉盯著洛微云,無端覺得憋屈。
說不上來是一種什么感覺。
明明他感覺到洛微云斷然不是在他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這般柔順與柔弱,可是偏偏她卻做得如發自內心一般自然、自然得讓他找不到一絲絲破綻。
賤婦,他竟不知,原來她竟如此會裝模作樣!
“哼!”陸績一眼也不想再看見洛微云,突然揮手將她用力一推,負手揚長而去。
洛微云猝不及防低低驚呼朝一旁跌倒,手不小心被地上尖利的石頭劃過,劃破了皮,滲出殷紅的血珠。
“少夫人!”
春風、春雨驚怒,春風忙掏出帕子為她擦拭包裹,春雨也不由懊悔:“可惜沒帶傷藥,是奴婢們疏忽了。”
“這怪不得你們。”洛微云看了一眼迅速包扎好了的手掌,不太在乎笑了笑。
誰能想得到陸績會突然發瘋呢?
不過,徹底攪黃了他的好事,這區區摔一跤也沒什么不值得的。
從今以后,嫻郡主是絕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的。無論他心里有什么小心思、小算計,從今天起也只能統統收起來。
見了嫻郡主之后,洛微云才明白為何陸績敢如此大膽的行騙,嫻郡主明顯就是個一眼能把她看透的單純少女,對付她,陸績那種渣男,想必多的是法子吧?
“我們也回去吧。”既然事情已經辦妥,洛微云也不想再留在此地。
誰知此時,一道又驚又喜的聲音傳來:“云兄弟?是你嗎?”
洛微云一僵,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皸裂。
是......鄧昭?怎的會這么巧!
“鄧兄......”洛微云不得不擠出笑容,沖帶著小仆的鄧昭拱了拱手。
鄧昭爽朗大笑:“真是云兄弟,好久不見,云兄弟一向還好吧?”
洛微云勉強點頭:“還好還好,呵呵,真是巧呢,沒想到會在這遇到鄧兄。”
“春光大好,不出門踏踏青可惜了,今日運氣不錯,得見云兄。不知可有榮幸邀云兄同游呢?”
洛微云生怕被春風、春雨看出什么端倪,咳,雖然她與鄧昭之間坦坦蕩蕩,但她自己明明是來“捉奸”,結果卻偶遇了一個舊日相識的男子,怎么想怎么有點兒別扭,巴不得這一聲,當下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畢扭頭一本正經、一臉淡定吩咐春風、春雨:“你們就在這等著,不必跟著。”
春風、春雨卻沒有絲毫好奇探究的神色,如最忠誠的婢女一般垂首彎腰,恭聲應是,乖乖的侯在原地。
“云兄弟請!”
“鄧兄請......”
成片盛開的杜鵑花海映著青山,熱烈鮮艷,惹人奪目,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片堪稱極致的美景。
只可惜賞花的人一個優雅從容,一個卻如鋒芒在背。
鄧昭瞥了一眼洛微云的手:“云兄弟的手怎么了?”
洛微云淡淡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點皮,侍女——咳咳,小廝大驚小怪非要這么著。”
鄧昭瞧著她狼狽又強做鎮定的模樣暗笑,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愛,假裝沒聽到她失言,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道:“受傷了還是要小心些護理著好,這是上好的金瘡藥,賢弟拿著,等會兒將藥涂抹上,傷口很快便可痊愈,只要不是大傷口、傷的不深,一點疤痕都不會留下。”
鄧昭將藥瓶遞給洛微云。
洛微云卻沒有接,而是抬眸看他,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鄧昭一臉懵懂不解:“云兄弟,怎么了?”
怎么了?
洛微云都要氣笑了,這個人,倒是比她還會裝模作樣。
“你到底是誰?”
鄧昭一愣。
洛微云又道:“京中有位從蜀中來的臨昌侯世子,據說就叫鄧昭,不知與鄧兄是否同名同姓不同人。”
對上眼前這雙清凌凌如泉水清澈明亮、又帶著幾分防備與警惕的眸子,鄧昭抬了抬下巴忽的笑了。
他本就生得極英俊,這一笑薄唇輕揚,長眉微挑,一雙鳳眼灼灼生輝,燦爛的笑容令這錦繡春色仿佛都失了顏色。
“沒想到臨昌侯世子在京城的名聲竟然已經這么大了嗎?實不相瞞,在下就是臨昌侯世子,并非有意瞞著云兄弟,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說而已。你我兄弟一見如故,傾心相交,于身份地位并無關系,也不該受到身份地位所限,云兄弟你覺得呢?”
洛微云:“......”
一見如故、傾心相交?有嗎?她怎么不覺得?
于身份地位并無關系,所以,他不揭穿她是女子其實也沒有錯對吧?
洛微云覺得,自己似乎有幾分切身體會的體會到了陸績那種憋屈而無從訴說的感覺了!
明明不是那么回事,可偏偏對這話自己竟然無可挑剔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