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哭泣聲
- 除魔斬妖的正確姿勢
- 薄荷軟糖
- 3011字
- 2019-08-15 17:17:12
只有她半個頭高的門和她這個及笄的女子的身高并不十分匹配,彎腰前進時十分痛苦,再加上前面的洞窟里不止地吹出來夾雜著陰冷潮濕的寒風,黑暗幽深的洞口里不見一絲光,她走得十分忐忑。
幸好沒走幾步,兩邊狹窄壓迫著人的石壁開闊起來了,出現了能容納兩個人一同前行的場地。趙惜月站在黑暗里,有些猶疑不定,這沉重的黑暗和不知何處傳來的鈴鐺聲使她迷失了空間感與方向感,連時間的流逝也似乎變得緩慢起來。
幸好,一直提著燈籠的顧修竹從身后趕來,桃紅色燈籠紙里透出的橘紅色蠟燭光亮驅散了一絲寒意。趙惜月看見顧修竹大大地緩了一口氣,像怕驚動這黑暗里的什么東西一樣壓低聲音說話。
“這里也太暗了,我要往哪走。”
顧修竹聽她這么說不假思索的把手里的紙燈籠遞給了她,從背上背著的劍鞘里拔出長劍,借著燭火的幽暗走向黑暗。
趙惜月有些呆愣地握著燈籠還尚存有溫熱的燈籠柄,心中有些許的觸動。情況特殊不容她多想,她丟開那些想法緊跟著顧修竹黑暗中前行的背影。
腳下踩著的路是堅硬且凹凸不平的,空洞的隧道里的空氣十分潮濕,借著燈籠中的燭光也能看得到腳下時不時地踩到水洼。雖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趙惜月踩在地上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這條路是個斜坡,以不仔細觀察不能發現的的細微角度傾斜,通向的是地下。
走了沒多久,遠處出現灰藍色的光,隨著腳步的加快,他們距離光源越來越近。
那光芒微小在沉重的黑暗里卻顯得顯赫,可那光芒并沒有給趙惜月帶來絲毫安慰——從地下深處不為人知地方傳來的光芒,它又是指向何方?
顧修竹和趙惜月在光芒前止步,接著陷入一片死寂。那是兩扇巨大的鐵門——與他們在古塔前見到的門的規格相似,因為地下空氣更為潮濕,而布滿厚重的污穢一般的鐵銹和苔蘚。
趙惜月想起了她在塔前見到的那兩扇巨大的鐵門,雖然因年代久遠而顯得斑駁,上面雕刻的代表吉祥的有著斑斕羽毛的鳥類和其它吉祥的紋路卻使人感受到古塔的神意和安寧之感。
可這張與它體積相似的同樣出現在這座古塔里的兩扇巨大鐵門上——遍布著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發瘋似的刮過了這扇門,每一處都是溝痕,有些看起來比較驚心動魄的抓痕上還帶著血跡,像是有人在上面磨碎了指甲,恨到用血肉磨出的痕跡。
那些痕跡很新,仿佛剛剛才劃上去一般。
這些劃痕斑駁,布滿了整個巨大的鐵門。是什么樣的一群人,懷抱著怎樣的心情,在這扇堅固不可摧毀的鐵門上留下充滿恨與不甘心的劃痕。趙惜月無法想象。
顧修竹面對這樣的慘狀,常常冷著的臉上,眉毛也不安地擰著。
這些痕跡很新,就像剛剛還有人在這里一樣。
顧修竹緊抿的嘴角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像剛剛做的那樣打開了沉重的大門。
巨大的鐵門挪開時發出巨大的摩擦聲,伴隨著鐵門的挪開,原本在這黑暗中呼嘯的陰冷潮濕的寒風更為猛烈,像一頭困于此地許久的野獸咆哮著。從大開的鐵門中刮過的風夾雜著腐朽的氣息,趙惜月下意識地捂住口鼻。
這陣詭異的妖風沒一會兒就停歇了,趙惜月這才聽到夾雜在風聲里的剛剛被掩蓋著的聲音——那些鈴鐺聲,或者說成哭泣聲更為合適。在打開鐵門后驟然加倍,像一記記重錘不斷錘鼓著人的耳膜,令人遍體生寒。
趙惜月卻沒什么空閑去考慮這聲音從何而來,眼前的看到鐵門內的場景幾乎使她驚掉了下巴。
一樣空蕩蕩又龐大的圓形廟宇,一樣金銅色的巨大的神像端坐在廟宇中心,神像體積龐大且高聳,神像的臉龐隱匿在黑暗之下看不清神色。這里與他們在古塔一層看到的場景并無二致,除了這里幽暗的色調更為冷峻,沿墻壁放置的油燈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亮著,兩側也不是樓梯,而是通向地下更深一層黑洞洞的下一層。
這是一個贗品,地上古塔的贗品,被詭異地倒置著放在陰冷潮濕的地底。
顧修竹已經握著長劍以警惕的姿態進入其中,趙惜月也不得猶豫,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進去,生怕這里青色大理石的地磚上有什么陷阱。
被這城中的百姓奉為圣地的古塔地下為什么會有這么一個氣氛詭異森然的地方,趙惜月摸了摸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百思不得其解。
四周墻壁上布滿銅銹油盡燈枯的油燈,只有離得極近的還茍延殘喘地擺著搖曳的火光,趙惜月提著燈籠湊近看,那里面的棉芯也燒的差不多,只剩下小小的一節,而那些干枯的油燈里面棉芯都燒的干干凈凈,也有幾個棉芯依然煥然如新。似乎有人每天只點著幾個油燈,保持這廟內的照明,可這廟里的油燈都燃盡了大半,似乎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趙惜月將視線轉向別處,看到顧修竹正站在神像正下方放置蒲團的地方,神色肅穆地盯著神像隱匿在黑暗中的臉,像一個虔誠祈禱的信徒。
在地上時也沒見到他對女神像有多尊重啊,怎么如今反而在這個四不像的神像廟里虔誠禱告。趙惜月提著燈籠走向他,而在黑暗中端坐著的神像也隨著她的靠近逐漸顯現出全部面貌。
還是那個她不知道名字的被人們祭拜的女神像,在大堂正中莊嚴的正坐著,右手緊握放在膝上,左手橫放胸前端莊靜謐,只是那張臉——嘴角詭異地向上吊著,空洞的眼珠里也因此顯得猙獰可怖,仿佛毒蛇一般,陰森沒有溫度。
這與地面上那個古塔一層里神色悲憫的女神像可是大不相同了,雖然從配飾上可以確認這雕刻的就是一個神靈,可細節上的截然不同使得氣氛也出奇地意味不明起來。
沉悶,包含著痛苦的哭泣聲,與鈴鐺搖晃時傳出來的聲音詭異地雜糅在一起,隨著在這一層呆的時間越來越久而越發清晰,不停地不停地在耳畔回旋,直至使人發瘋。
這聲音越來越劇烈,使趙惜月無法忽略,四下尋找那令人驚悚的聲音源頭。
那樣怪異的聲音……有很多人在哭……小孩,還有老人……趙惜月揉了揉有些發暈的腦袋,順著聲音一點點抬頭。
這一抬頭她看到的場景卻使她腦海一片眩暈,后退幾步不慎跌坐在地上捂著嘴干嘔起來。
她空著的一只手指向高高的高空,示意給看過來的顧修竹。“那……那里……”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紅木架構的格子上,隱匿在黑暗中的一切在微弱的火光中逐漸顯形。那是本該系著鈴鐺的地方,現在卻用站著污血的鐵鏈懸掛著一個個形狀奇怪不停蠕動的東西。它們有著被挖空的黑色眼窩,被污血凝結的頭發粘在下頜上,他們的嘴空蕩蕩地張著,露出腐朽的牙齒,猙獰地空張著,發出尖叫,哭泣,一切悲慘之極的聲音。
那是頭顱,沒有身軀,原本是頭與身體連接的地方此刻像是被用鈍器野蠻地砍到斷裂,鮮血淋漓的傷口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這場景如同煉獄一般,恐懼感一時吞噬了她。有溫熱的液體從半空中掉落,像雨水一般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啪嗒,啪嗒”
趙惜月感覺自己的頭腦中有一根弦崩壞了的感覺,雖然胃里翻江倒海的痛苦感已經不那么劇烈,可這眼前場景太過滲人,她無法思考更多,只是不安地顫抖著。
顧修竹顯然比她要冷靜的多,在匆匆瞥過幾眼頭頂上的慘狀后就移開目光,將手上一直拿著的長劍收回劍鞘,回身快步走到她身旁,將癱在地上咬緊牙關打顫的趙惜月扶起,避開這些慘象,走向那個通向更深一層的樓梯。
泥石搭筑的樓梯堅實又足夠抵擋那些震耳欲聾的聲音,在下了幾步樓梯后,顧修竹停下了腳步,停在樓梯中間,下一層和上一層都只看得見隱約的光亮。
“很抱歉把你帶到這里,你現在也可以回到古塔那里。”
趙惜月扶著墻暗自神傷,腿還依然不爭氣地顫抖著,她緩解了一下身體和心靈上的沉重打擊。過了許久,她滿是惆悵地擺了擺手。
“我現在后悔的是……我不該說我不是個膽小的人。”她咳了兩下,似乎想要咳掉胸腔里蔓延腫脹的恐懼。
“雖然我很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現在不行。”她接著說,深吸一口氣,“我也很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顧修竹思量了一會兒,“你不會是怕那些干尸而不敢回去吧。”
趙惜月被戳穿想法后有一絲難堪,恐懼被尷尬代替,她只好清了清嗓子壯著膽就著樓梯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