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失,無蹤
- 超時空戀愛
- 蘋果一冰
- 3394字
- 2019-08-20 09:04:10
老大學城通往市中心只有一路公交車,很難等,好在作為一個無業游民,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邵一安按照票面上的地址提前到了,卻沒看到音樂廳。她在周圍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仍舊一無所獲。她打開手機地圖,音樂廳現在的位置被一棟摩天大樓取代,整棟樓都是一家高檔酒店。
音樂廳沒準就在那個酒店里。她走進酒店大堂問前臺,卻被告知這里只是酒店,這里沒有音樂廳。
“二樓也沒有嗎?”
“不好意思小姐,沒有。”前臺的小姑娘露出標準而職業化的微笑。
她從酒店里退出來,找到路邊一個報刊亭,問店主音樂廳怎么走。店主是個老頭,聽力不太好的樣子,跟邵一安反復確認了幾次。
“音樂廳07年就被一場大火燒了,你不知道?。俊?老頭一臉詫異地,從老花鏡上方看著邵一安。
“燒……燒了?不可能吧?”
“我都在這十來年了,喏,就是那?!鄙垡话岔樦种傅姆较蚩慈ィ褪撬齽傔M去過的那家酒店。
“那……有沒有遷到別的地方重建???”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對這一片熟悉,別的地兒不清楚?!?
邵一安又問了幾個人,不是說很多年前就拆了就是根本不知道這兒以前是音樂廳。
她突然感到被欺騙的惡意。她還以為樓下那家伙不計較她的惡作劇,是真心邀請她的,原來是在報仇啊。
邵一安壓制住心里的火氣,卻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可思議。她為什么會對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感興趣?甚至不考證地,就信了他的話?
回到宛南大學城,又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光線被烏云壓得太暗,樓上在家的住戶都開了燈。邵一安瞥了眼樓上,她的房間和樓下的那間房是暗的。她在李大爺門衛室里,把弄著那塊舊手表,沉默地坐了很久。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雨水已經暴力地沖刷過一次了,只剩細細密密的雨絲在空中飄著。
“心情不好?”李大爺一邊在墻上磕煙斗,一邊問邵一安。
“沒有?!?
“你說你不是學生,也沒有工作,老悶在房間里時間久了肯定會郁悶……”
李大爺還沒說完,邵一安抬頭看到門衛室外面一個人影閃過。她徑直追了出去,李大爺不知道她怎么了,叫了她幾聲,她也沒回應。
那個剛走進去的人,沒打傘,只穿著防水的沖鋒衣,戴著棒球帽,他手里拎著個大紙袋,看背影有些疲憊。邵一安不知怎么的,覺得他這身裝束相當熟悉,就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他上了二樓,走到倒數第三間的門口停下。是他。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
“喂,你?!?
戴著棒球帽的那人轉過頭來,邵一安發現他臉龐年輕得可怕。她本來以為對方會是個長發飄逸的老男人——在她印象中,鋼琴家好像都是這個樣子。
“演奏會結束了?”邵一安一點點走近,試探著問他,想看看這騙子還會耍什么花招。
“你是……”對方有些困惑,愣了幾秒隨即便猜出了邵一安的身份。
“袋子里裝的什么?”
“這個啊,演出服?!?
“演出順利嗎?”
“嗯,蠻好的。沒想到會坐滿。”看得出他很疲憊,仍然壓不住聲音里的欣喜。
說完他掏出鑰匙,插了好幾次都沒對準鎖眼,好不容易插.進去了,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轉頭問邵一安:“你沒來嗎?”
“你說呢?”你最好別惹我。邵一安心里想。她抬眼皮看著眼前的男孩子,突然覺得他的眼睛有點眼熟。
“什么意思?”男孩一邊問她,一邊進了門,拎出一袋垃圾來放到門邊。這是這棟老筒子樓里所有住戶的統一習慣,晚上把垃圾袋放在門口,第二天一早再提到樓下扔掉。
“音樂廳07年就不復存在了,你什么意思?”邵一安沒回答他,反而反問他。
男孩俯身把垃圾放在門口:“你能預測未來?”
“嗯?”邵一安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它07年不見了,你算命的嗎?”那男孩雙手插進短褲的口袋里,腳踩在門檻上,來來回回地踢。
邵一安有點摸不著頭腦。是他耍人的演技太高超,她已經分辨不出真假了嗎?
“演奏會結束了,我以后早上不會早起練琴了,你放心?!蹦泻⒌氖謾C震動起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滑蓋按鍵的手機來,似乎是有人來了短信,他低頭噼里啪啦打字回復。
邵一安就這么看著他,居然還會有人用這么老款式的手機,能上4G嗎?
“還有事嗎?”
“這票怎么回事?連個二維碼都沒有,我怎么驗真偽?”邵一安面不改色地從包里掏出那張演出票,白紙黑字印在上面,看眼前這人還能玩出什么花招。
“二維碼是什么……”他小聲嘟囔了一句,“沒錯啊,2007年8月4日,宛城中心音樂廳。你是不是以為時間糊了不讓進?。恐灰羞@個鋼印就可以了?!?
邵一安一愣。2007年?
男孩接著說:“我是最后一個出場的,因為最重要嘛,不過票上還是把我的名字寫在最前面了……”
邵一安小心翼翼地看向第一個名字,“于經緯”。
邵一安下意識摁了手機的home鍵,屏幕短暫地亮起又熄滅,手機上還是2017年。
她一時間有些混亂,問于經緯:“今天幾號?”
“八月四號。”于經緯脫口而出。
“07年?”
于經緯點頭,有些不解。
邵一安頭也不回地走了。于經緯摸不著頭腦,站在門口,看她攥著門票消失在樓梯拐角。
那個人是幻覺?還是鬼?她明明看到的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邵一安揉了揉太陽穴,那里反常地、突突地跳。
究竟是哪里出錯了?
她拿出手機,用能想到的所有關鍵詞搜索。她搜“宛城中心音樂廳”,跳出一條百科詞匯。
“宛城音樂廳,是誕生在宛城的音樂圣殿,曾經是古城宛城地標性建筑和文化符號,舊址于2007年12月發生火災,新址選定于宛城宛東區宛東五路?!?
再往下翻,是幾條關于宛城音樂廳的新聞,標題大多是宛城音樂廳起火,原因是一根未熄滅的煙頭。還有幾條是關于音樂廳新址選定后遲遲未動工,一拖就是十年。
事實沒有錯,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她大概看了六次手機,才確定自己并沒有眼花。如同第一次聽到敲門聲,邵一安在床上戰戰兢兢到凌晨才睡去。
醒來時太陽已經高掛當空了。邵一安聽到樓下有人說話和小販叫賣的聲音,便心安了大半。她爬起來,睡裙都沒換下到二樓。
走廊冷清,邵一安小心翼翼走到二樓于經緯門前,看到水泥地上的凹陷,突然無比清醒——她前些天來貼便利貼的時候,就是被這水泥地上殘缺的一塊差點絆倒,可昨晚她和于經緯碰面的時候,這地面平整光滑,沒有絲毫損壞。
身體里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這個地方有變化。這塊水泥地,有時是平整的,有時又有缺口。好像發生過時空的變化,她卻找不到通關的鑰匙。
難道是她穿越了?
思來想去也沒個結果,她準備上樓,不經意往門上瞥了眼,腿突然軟了。
門牌號是212。
“李大爺,我記得你說過,這樓上有一間沒租出去的房子。”邵一安想努力壓制住慌張。
“嗯,212,怎么了?”
邵一安心里咯噔一聲。
“為什么二樓和三樓門牌號是反的?我樓下不應該是203嗎?”
“一直都是這么排的,大家看號認門而已。”
“最近呢,最近也沒租出去?”
“那天于老師說的時候你不也在嗎?他不愿意租。”
“于老師……全名叫什么?”
“于經緯啊,小邵,你到底怎么了?”
邵一安臉上慌張的神色褪去了些,心卻幾乎要咚咚跳出來了。難道說,她第一次見到的那男人,是于經緯,而彈琴的那個年輕人,是十年前的于經緯?
她快步跨出門衛室,卻撞在了門框上,手表飛了出去,后蓋和表身分離,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才和手表一起躺倒在地。
那塊表確實已經多年了。不光腕帶皮子有斷裂的跡象,這塊表原先的顏色已經磨得看不見,現在能看到的是,是锃亮的銅黃色。邵一安太過用力,大拇指指甲蓋都沒有血色了,還是沒能把后蓋嵌進去。
“操!”她甩著發麻的手,拿起表檢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翻過表盤,她卻發現手表背面,完完全全,是空的。別說電池了,連電池槽都沒有。她剛才只顧著裝后蓋,竟然沒發現。再翻過來,表盤上的指針轉動照常,分毫不差。她大氣不敢出一口,整個房間里只剩秒針“嗒嗒嗒”轉動的聲音。她神情恍惚間,后蓋竟一下子就扣上了。
邵一安將腕帶纏在手腕上,樓上突然傳來了鋼琴聲。不是剛開始彈,是曲子進行到一半、琴聲才突然傳到邵一安耳朵里的。她頓了頓,拿掉手表,琴聲戛然而止。她再戴上,琴聲又回到她耳朵里來。
她仔細回憶,前些天她時而能聽到琴聲時而又聽不到,她能聽到樓下琴聲的時候,確實都戴著手表。
這一切異常,都與這塊舊手表有關。
這么說,她戴上手表,就回到2007年了?可周圍的一切都沒什么不同,手機日期照常,信號照常,李大爺也并沒有年輕十歲。
邵一安把手表放在地上,隔著兩米的距離注視著它。盯了許久,她眼睛都生疼了,那塊表也沒成精成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她講清楚。
她戴上手表,身體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她上樓,恰好在樓梯拐角碰見了于經緯。他換了身衣服,寬大的短袖和短褲,小腿很細,腳上穿著拖鞋,頭發還濕著,眼睛亮晶晶的。
“誒,好巧,是你?!庇诮浘曊Z氣很輕松,說完就打算從邵一安身邊走過。
“等等?!鄙垡话采焓肿ё∮诮浘暤囊聰[。
她的指尖有著絕對真實的觸感。
“我們需要談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