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久聞貴府錦葵好
- 傾歌令
- 肖沙冰
- 2894字
- 2019-09-17 19:27:11
差事真的是“找”上門來的,嬌揚跋扈的一個小姐,上好綾羅加身,身上卻違和地掛了把寶劍,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府衙里當值捕快的阻攔下闖進后院來,聲音比人都要先到:“本小姐說動用就要動用,什么專人,都是小小捕快,有什么分別?你再敢攔著本小姐,信不信一劍取了你賤命?”
這時候馮云正拉著司徒瑾攀談打聽西弗門的事,而溫容正應蘇傾要求畫畫給她看,后院平靜的空氣被這突兀一聲打破,使四人都揚頭看向這個不速之客。
攔著她的那人自知無力,回頭掩面奔走稟告州官去了。這個張揚的女子將在場四人掃視過,下巴一抬,直接開口問:“你們,誰是司徒瑾?”
溫容永遠這么淡定,連手里的筆都沒有停下,只淡淡掃了她一眼,便又專心去畫他的竹了。而蘇傾定睛看她在這個朝代見到的第一個豪放女,又聽見她的問話,摸著下巴看向司徒瑾,卻發現他表情跟吃了蒼蠅似的,看著那個橫沖直撞的小美女,眼神悲涼,小幅度地向馮云搖頭示意他不要說。
蘇傾覺得司徒瑾捉弄的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率先開了口:“司徒瑾不就在……”這次換他一秒閃過來捂住她的嘴用身子擋住那姑娘目光,自己說:“姑娘找司徒瑾做什么?”
“關你什么事?你是司徒瑾嗎?”她聲音有點不耐煩,人也向這邊走了過來。
蘇傾咬了司徒瑾的手指讓他吃痛放開,想拆穿他卻見他眼神可憐得很,忍不住得意笑出來,司徒瑾,你也有今天。
這時候那姑娘已經咄咄逼人站在他們面前,司徒瑾焦頭爛額之際,溫容悠然落下最后一筆,抬眼:“在下司徒瑾,姑娘有何要事?”
“司徒瑾。”那女子停下,冷哼了一聲看向溫容。蘇傾想這女漢子真是太強大了,而且多半性取向不正,面對溫容這種俊俏公子的款款注視都能兇起來,“我是尹袖,你跟我去涼州一趟!”
司徒瑾看著溫容感激的小眼神實在太銷魂,某一瞬間甚至讓蘇傾有了種多了個情敵的感覺。而一邊的馮云只顧看著人家尹袖漂亮的臉流口水,連話都沒說一句,就聽見溫容的聲音:“去涼州做什么?”
“楚小鳳給我家府上留了絕命書,司徒伯父要你過去幫忙。”說是要人家幫忙,卻理直氣壯得像是命令一樣。在場的幾個人聽到楚小鳳這個名字,臉色卻都變了,連溫容都少有地皺眉瞇了瞇眼,后院瞬時陷入一片寂靜。
楚小鳳,號稱天下第一的殺手,行蹤神秘,從未失手。此人嗜血,癖好更是詭異之極,找他殺人的人,不僅要付巨額酬金,還要送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他拿這些少年做什么不得而知,總之這些人再也沒有活著出現過。鎖定目標后,他會在殺人前將絕命書送至府上,標明自己到達的日期,但即便這樣明目張膽,上至朝廷命官下至江湖俠士,沒有一個人能逃過他的迫害。
涼州問宿,久聞貴府錦葵好,五月廿五可堪折?短短十八個字,寫在一方帶香紙片上,似舊人邀約,卻獨獨因落款那一個龍飛鳳舞的“楚小鳳”而變得陰森可怖。涼州尹家之顯赫世人皆知,祖上是瑞朝開國元勛之一,當年又助程頤登天子之位,只是后來怕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早早隱退做起生意,無論在江湖朝堂,都是聲望極高,沒想到楚小鳳敢向這個家族挑戰。
趕來迎接的州官恭敬地答應將司徒瑾給尹袖。這個目中無人的女人留下一句“明日一早啟程”,就又趾高氣揚走到為她布置好的上房去了,而他們四個聚起來一人一句討論這楚小鳳。蘇傾像個外星人似的一直問他們話里涉及的東西,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脈絡理清楚,舔舔嘴唇,發表自己見解:“怎么還真有這種殺手,我以前看人家小說里寫的時候就覺得吧,先通知人家要去殺人的日子這種做法特別作死,你說要遇上不厲害的也就算了,要是惹上厲害的不得讓人玩兒死啊?太囂張了不好的。”反正她看過的懸疑小說里這種殺手最后都死得很慘。
這句話讓另外三個人都忍俊不禁。司徒瑾敲敲桌子,看向她:“去年,當朝宰相收到楚小鳳的絕命書,天子遣了三千精兵在相府守衛,都沒能阻住他殞命,而且是夜房屋四處無一處破損,團團守衛的人也沒聽到半點動靜,只窗紙破開極微的小洞,一根金針,堪堪插入他心臟。”這是楚小鳳最出色的成績之一,此事也讓后來收到他絕命書的人大都直接放棄抵抗。
“這么厲害!”蘇傾瞠目結舌,“那尹袖找你有什么用,干脆準備好后事好了。”
被輕視的司徒瑾抿唇,攥了攥手指,溫容和馮云又輕笑出來。溫容開口:“阿傾可不能這樣說,尹家能找上西弗門,算是尋到個堅硬的靠山,此次雙強相爭,勝負還不能妄議。”
“就他?”蘇傾嫌棄地看了司徒瑾一眼,隨即就收到馮云嫌棄的眼神,一副西弗門腦殘粉的樣子:“你就算真是自瑞朝之外來,能行到鹿洲,總不至于連西弗門的厲害都不知道吧?!放眼漢郡,還能有哪個門派能與西弗門相提并論?難道堂堂司徒大公子還難敵那連臉都不敢露的楚小鳳?!”這一長串氣勢磅礴的問句把蘇傾弄得一愣一愣——司徒瑾有這么厲害?她還真看不出來。
“馮兄謬贊。”司徒瑾被人捧成這樣,卻習慣了的樣子,只是輕輕巧巧這么一聲。
溫容看蘇傾這個樣子又心生詫異,她與司徒瑾關系這樣親密,怎么會連他是如何地位都不清楚?轉念又想,大概是因為司徒瑾與尹家婚約的緣故,他定是對她瞞著些什么。
果然蘇傾揚眉看向司徒瑾:“你要真有這么厲害,干嘛這么怕那個尹袖?”
真是一針見血。溫容同情地看了一眼司徒瑾。
果然司徒瑾臉色又變得很難看——他和尹袖那女人從小定下了娃娃親,但是她實在是太強悍,他小時候見了她三次,就被她打了三次,導致對她留下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即便后來練得武功蓋世,也對這個母夜叉存在著本能的恐懼。本來十六歲就該娶她過門,被他一拖再拖,一直到現在自己都已及弱冠而她也十八歲,終于被逼婚不得已才借這次逃出來,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她。
現在見到她他更怕,自己誤了人家這么多年讓她到現在還未嫁,而她烈性子一點都沒有收斂……放眼江湖,還沒人能讓他司徒瑾害怕,只有這個尹袖……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蘇傾看他臉色一會兒黑一會兒白的,還皺眉嘆氣,默默在心里存了個底——尹袖肯定是這廝軟肋,他以后再敢拿溫容整她,她就用這茬反攻虐死丫。
臉上還是裝著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司徒瑾肩膀:“行了,不想說就算了,你有難言之隱我懂的,”看見司徒瑾一臉不敢置信看著她展現溫柔的一面,又適時加上一句,“放心,明天其實你才是司徒瑾的事我替你跟她解釋,你既然這么強,就自己去對付那個什么小鳳,別把我們溫容扯進去。”
果然!司徒瑾就知道她沒那么善良,還是在擔心她的溫容,眉毛擰成一坨,恨恨道:“你!”
溫容聽了她的這句話,微愕想難道她是想護著他?又想,那句“我們溫容”叫得這樣親昵,肯定還是在用他氣司徒瑾。這姑娘真是不讓人省心,溫容垂眸笑了笑:“無妨,溫容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這趟涼州,我以司徒瑾之名去就是。”他有直覺楚小鳳在此時找上尹府,肯定沒有這么簡單,自己去了也好打探。
司徒瑾看溫容的眼神又一次變得銷魂,大有以身相許以報恩的意思:“子隱兄,大恩不言謝,我……”
“為什么?”蘇傾擰起眉頭問溫容,“那什么小鳳這么兇殘,要是你有危險怎么辦?”
還不等溫容開口,司徒瑾就狠瞪了一眼蘇傾,他就沒見過這么重色輕友的:“你怎么不擔心我有危險?”
溫容抿了口茶,看這小兩口相爭,不說什么,馮云見狀也默默選擇了圍觀。
“你危險不危險關我什么事!”蘇傾毫不客氣還嘴,然后兩人逐漸跑題吵得不可開交,最后以司徒瑾投降告終,幾人達成共識——明天一早,司徒瑾和溫容互換身份一起去涼州,蘇傾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