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戰獸已經飛奔而來。它們都是兩級魔獸，體型高大威猛，爪牙鋒利。魔核之中，魔能充沛，可以發射二級魔法，威力極大。

楊素是練氣期一層修士，她在隊伍后面掩護。看見戰獸撲來，這個少女抓起身邊一個平民，丟向魔獸。那個人在半空，嚇得哇哇大叫。掉進獸群里面，魔獸一擁而上，爭先搶后，把他撕裂分食了。

“你干什么？給我住手！”鐘卿怒吼道，從石頭上跳下來，往隊伍后面跑。

二十多頭魔獸，大部分沒有搶到人肉，繼續撲來。

楊素這個女孩子好狠的心腸，雙手連抓，像連珠炮彈一樣。抓起身邊五六個人，一個接一個，扔進獸群。獸群為了搶奪食物，頓時大亂，停下了腳步。

楊素嫣然一笑，笑靨如花。不顧別人驚恐的目光，往山上飛奔，去追青楊公子。

鐘卿鐵青著臉，攔住她的去路，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楊素半張臉腫了起來，她眼圈紅了，委屈道：“你干嘛打我？”

“誰讓你那么做的？”鐘卿怒火中燒。

楊素仰起臉，笑道：“有什么不可以？我們的命都是公子救的，現在公子受傷了，為了救公子，他們應該償還了。而且這些人都是廢物，死了也活該，不是嗎？”

這個少女是認真的，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反而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相反，她覺得鐘卿真是個怪人，她成功阻擋了魔獸追擊的腳步，鐘卿非但不表揚她，還沖她發脾氣。這個人腦子壞掉了嗎？她天真的想。

至于鐘卿打了她一巴掌，她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在她的邏輯里，鐘卿比她強，不論出于什么原因，打她是理所當然的。同樣的，誰比她弱，她就可以十分“合理”的欺負他們，甚至殺掉他們。

弱者沒有人權，廢物沒有存在必要。這就是她的邏輯。

鐘卿看著這個貌似單純的女孩子，不知道她是裝的，還是真的那么天真。

有些人的天真，是善良可愛；有些人的天真，是自私惡毒。這都是來自天性之中，最真實的一面。有些人因為后天影響，從善良變成邪惡；有些人因為道德教育，從惡毒變成善良。誰善誰惡，很難界定。

楊素的惡毒，不是后天形成，而是天生如此。她一直跟著青楊公子，沒有受過什么道德教育，一直保持著天性。

楊素的惡毒就是天真。

鐘卿拿這個女孩子沒辦法，冷冷道：“我來斷后。”

“謝謝啦，你真是個好人。”楊素笑嘻嘻道，往山上跑去。

魔獸們在撕咬人類尸體，為了一塊大肉，互相撲咬，場面一片混亂。

不得不承認，楊素的手法雖然惡毒，效果卻很顯著。其實她不必那么做，鐘卿早就想好了應付追兵的對策。

鐘卿暗自嘆口氣，追上眾人，指引眾人繼續往山上跑。

獸人趕到的時候，眾人已經跑遠了。

牛頭人阿也速氣得火冒三丈，把抽出一根鞭子，狠狠懲罰魔獸。魔獸們一邊躲閃，一邊發出嗚嗚的討饒聲。在阿也速的喝罵聲中，它們戀戀不舍的丟下食物，往山上追去。

不一會兒，魔獸們忘記了不愉快，全力追殺鐘卿一行人。

它們剛剛品嘗了人肉的美味，還沒有吃飽。它們對前面的獵物，更加熱情了。一個個卯足了勁，嗷嗷怪叫，奔跑如風。

阿也速擔心又鬧出幺蛾子，帶著獸人緊緊跟在后面，監督魔獸戰斗。

爬到半山腰，前面出現一個陡坡，有一百多米高。陡坡上面怪石嶙峋，在月色中影影綽綽，仿佛一頭頭猙獰的怪獸蹲在上面。

鐘卿叫道：“我們的人在上面，大家快跑上去，上面很安全。”

眾人聽了，一窩蜂往山頂跑。

青楊公子已經止住了流血，在楊素的攙扶下，走到鐘卿面前。

他的容貌依然俊美，他的手指依然纖細白嫩，他的脊梁依然高傲。他淡淡道：“你的判斷是對的，這次的獸人很厲害。小心那個叫阿也速的牛頭人，他有獸族戰紋，還有一頭合體戰獸。”

“合體戰獸？那是什么？”

“一只烏龜，三級魔獸，防御力驚人，我的魔藤也無法摧毀。阿也速跟它合體以后，實力暴增，到達練氣期三層巔峰。差一點領悟，就能進入第四層。”

練氣期一共九層，一到三層使用法術，四到六層真氣變化獸形，七到九層獸形進化為神獸。每三層一個境界，每個境界之間存在巨大鴻溝，等閑之人無法突破。

青楊公子交代完畢，問道：“實力懸殊，你準備怎么做？”

“能殺多少是多少，打不過就跑。”鐘卿笑道，示意楊素扶青楊公子去山上休息。

青楊公子點點頭，說道：“如果這次不死，我欠你一條命。”

鐘卿笑了笑。

所有人都上山了，鐘卿一個人站在半山腰。

“公子，你說鐘卿他一個人站在那里，是想干嘛？難道他想和獸人攀交情，讓獸人放過我們？”楊素回頭看了一眼，好奇道。

青楊公子搖搖頭，沒有說話。

山上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鐘卿。成敗在此一舉，所有人的命都在鐘卿一人身上。

鐘卿深深吸了口氣，平復緊張情緒。

單槍匹馬面對數十頭魔獸，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他騙不了自己，卻可以騙別人。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擺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阿也速在遠處，看到月光下面，孤單單站著一個人。那個人面容俊秀，棱角分明，顯得十分剛毅。他站在那里，神色平靜，一雙黑色的眸子，就像兩點寒星，深邃神秘，不可捉摸。

“秦人狡猾多智，一個計謀，就能火燒百萬大軍，以弱勝強。這都是他們的書籍上面記載的歷史事件。有這樣的歷史做榜樣，他們更加詭計多端。”

“和秦人交戰，如果遇到反常的事情，一定要慎重，小心不要中了陷阱。”

這是皇圖不脫在閑暇時候，給部下的訓誡。

阿也速崇拜大王子皇圖不脫，是皇圖不脫最堅定的追隨者。

前面那個秦人的反常舉動，讓他警覺起來。他連忙呼喝，治住麾下魔獸，讓它們停止追擊，原地待命。魔獸們不滿地停下腳步，排成三列，對鐘卿虎視眈眈。

鐘卿暗道：“這批魔獸的戰斗素質，遠遠超過其它魔獸。令行禁止，自動排列成軍陣，鋪開在隊伍前面。既能警戒、防御，又能發動沖鋒、偷襲。這個阿也速，不是普通的牛頭人。”

阿也速叫道：“前面的人聽著，你的計謀已經被我看穿了，我是不會上當的。讓你的人出來，乖乖投降。我以北蒙戰神的名義起誓，只要你們投降，就不殺你們。”

山上的人聽了，頓時慌亂起來。

“慕容老大，獸人看穿我們的計劃了，怎么辦？”

“行動失敗了，我們快逃吧。”

“這些獸人太強了，不但強大，而且指揮官很聰明。”

“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慕容老大……”

慕容天心里也在打鼓，臉上不動聲色，笑道：“不要慌，鐘卿老大都沒有慌，你們慌什么？”

眾人一看，果然，鐘卿站在那里不動如山。他的背影，就像一座山岳，給人安全感。眾人心里稍安，騷亂迅速平息下去。

鐘卿暗道：“這個阿也速，居然也懂得兵法詭詐。想用話騙我們，擾亂我們的軍心。想法很好，不過手法太拙劣了。這樣的騙術，騙騙小孩子還行。”

想到這里，鐘卿揚聲大笑道：“你是阿也速？我叫鐘卿。”

“我就是阿也速，我牛頭人部落優待俘虜，你們快投降，投降不殺。”

鐘卿道：“阿也速，你知道我們秦人罵別人蠢，是怎么罵的嗎？”

阿也速老實道：“不知道。”

鐘卿道：“我們秦人罵別人蠢，喜歡說別人是蠢牛。我以前一直不理解，為什么要罵蠢牛。今天看到你，我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阿也速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問了一句。

山上的人聽到他那傻乎乎的聲音，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阿也速明白了，鐘卿這是當著他的面，罵他是一頭蠢牛。阿也速身高三米，背著一柄兩米多長的大刀。這個大塊頭對自己的智商很不自信，拙口笨腮的分辯道：“你們秦人都很狡猾，你一個人站在這里，一定是有陰謀。你的陰謀已經被我看穿了，我沒有上你的當，我才不蠢。”

鐘卿心中了然，阿也速根本沒有看穿眼前的陷阱，只是有所懷疑，出言欺詐試探。

鐘卿哈哈大笑，狂態畢露，大笑道：“可笑啊可笑，可惜啊可惜。”

阿也速奇怪道：“有什么可笑的？又有什么可惜的？”

鐘卿連連搖頭，嘆息道：“這兩天我遇見很多人，都說你阿也速是個英雄。慕容天說你實力強橫，我還不信；今天青楊公子，敗在你手里。連他也夸你勇武過人，法力深不可測，是他生平頭一個大敵。青楊公子對你贊不絕口，十分仰慕……”

青楊公子在山上聽見鐘卿胡說八道，額頭青筋跳動，喃喃說了一句仰慕你老木。楊素沒聽清，好奇道：“公子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