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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白的夢

一百多年前,幽冥之森還不叫幽冥之森。沒有人知道這座險境遍布的森林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何時開始存在于此。

在一片紅的像火的楓樹林里,生活著一群云兔。它們吃楓葉的嫩芽,喝葉上的露珠。有一只小云兔問過自己的父母,為什么我們天天吃紅色的楓樹葉卻沒有變紅?我們的皮毛為什么還是這么的潔白?

因為我們是云兔啊,我們是可以變成白云的云兔。看,天上的白云都是白的,所以我們也是白的。它的母親笑著對它說。

于是那只小云兔心里就種下了一個種子,它要變成一朵白云,一朵很白很白的云朵,飄在高高的天上,然后看看在天上看到的楓葉樹林是不是也是那么的紅。

母親嘆了口氣,撫摸著它的頭,很久之后才說了句:“我寧愿你永遠不懂得變化。”

因為云兔只會在危及生命的危險來臨時才會變成白云,變成云朵是他們最后的保命手段。

“而且,要到三歲之后才能變化。”

小云兔卻沒有等到三歲,在它兩歲的時候它就懂得了如何變成白云,一朵可以飄在空中的白云。

那天的太陽晴的晃眼,它們一家三口在洞口處曬太陽。

“阿娘,今天早上我看到一顆七彩的水珠,很漂亮很漂亮,可是我一碰它就碎了……”

一向慈愛地撫摸著它的頭,回答它各種問題的阿娘,這次卻沒有回答它,它的阿娘弓起身子機警地盯著洞外,它甚至看到阿娘的身子細微地顫抖起來。它一向沉默寡言的阿爹,仍舊是面無表情,卻不不動聲色地站在了阿娘的前面。

沙沙,沙沙……

像是細雨落在干枯的楓葉上的聲音,它想說阿娘天上這么大的太陽為什么下起雨了呢。一個字還沒說出來,阿娘捂住了它的嘴巴,它從來沒有見過阿娘的手這么顫抖。

兩只大如銅鈴的綠色眼睛,探到了洞口。它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綠的眼睛,這雙綠色的眼睛比地河里的水還要綠,還要靜,靜的仿佛能攝走一切望著它的生物的魂魄。

越平靜的地方越危險,阿娘曾經這樣說過,碧綠的地河水下有吃人的妖怪,萬要小心。

這比地河的水還綠的眼睛里也有妖怪嗎?它想應該是的。

因為一只從來沒有見過的五彩斑斕的利爪伸了過來,那爪子像鋼鐵般堅硬,他們的洞穴像豆腐塊一樣被削得泥土飛濺。

一張從來沒有見過的血盆大口,從那里面吼出的聲音讓心都跟著顫了起來。

它的阿爹在血色中倒下了,它的阿娘在血色中倒下了。它的原本清涼如水的眸子變得血紅,一滴滴血從眼睛里流了出來。

“小白……快變……”這是阿娘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阿爹阿娘本來可以變成一朵白云飄走,可是它們的身后還有一個不懂得變化的孩子。

云兔可以自己變成白云飄走,卻不能載動任何東西,哪怕是它們的孩子。所以它的阿爹阿娘死了,死在不會變化的它的面前。

越來越多的血流了下來,急劇的顫抖讓它的胸腔里有什么被爆裂,在精鋼般的利爪放大在它的眼前,幾乎捏住它細弱的咽喉的時,它飄了起來。

它變成了一朵白云,飄在了空中。它看著地下漸漸遠去的一切,楓樹林是紅的,斑斕虎是紅的,阿爹阿娘也是紅的。

它的眼睛也是紅的,而且那紅再也不曾散去,即使它變成了潔白輕盈的白云,那兩點紅色卻是怎么遮也遮不住。

一根細如發絲的線,勾住抖動不已的云朵,云朵落了下來。

柔軟的云朵是不怕摔的。云兔在地上彈了幾下,變回了它的本體——一只通身雪白,人面兔身馬腿的云兔。

小女孩看著地上抖得篩糠似的云兔,用一根樹枝戳了戳它粉嫩柔軟的蹄掌。

“你,很好吃?”

云兔身子抖的厲害,咯咯的是門牙打顫的聲音。

小女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肉太緊,不好吃。”

說完轉身走開,單薄的身形,碩大的包袱,蕩來蕩去的細腳娃娃。

望著越走越遠的瘦小身影,抖著抖著的云兔突然鎮定了下來。眼中的紅色好像淡了一些。

“我會馱人!”

懂得了變化的小白,終于懂得了如何在險境中生存,也一次次地逃脫了鋼牙,利爪。后來深林中突然來了一群沒有鋼牙也沒有利爪的像樹猴似的生物,他們才進來時它還想著,這弱小的沒有鋼牙利爪的生物,要怎么在這森林生存?

后來才知道,它錯了,錯的離譜。這弱小的沒有鋼牙利爪的生物,比斑斕虎還要兇殘,比地龍還要恐怖。他們不但自相殘殺,還殺這森林中所有看到的動物,狐,豹,熊,猿,甚至龍……

這種沒有鋼牙利爪的生物,他們自稱為‘人’。無論多么險惡的環境,它們的祖先世世代代傳了下來,它們的族群數量從來沒有少于三百只過,可是自從這些‘人’出現,它們云兔的數量,到今日,已經不足二十只。

對于這些‘人’,它對他們的恐懼甚至超過了森林中最厲害的生物。

可是這個小女孩似乎與點不一樣,它沒有扒它的皮,也沒有掏它的心,只是戳了戳它的手掌就放過了它。

一種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它不想它離開,它想和她在一起。

小女孩沒有停下腳步。她自己走的足夠快,所以不需要腳力。

“我還會變成云朵,帶你到天上。”變化成云朵的云兔是載不動任何東西的。可是小白會,因為它總是在想,如果當時它能變成云朵,如果變成云朵的它能夠載動阿爹阿娘,阿爹阿娘就不會死。

它載楓葉,載樹枝,載石塊……一次次從云頭上跌落又一次次爬起,只因心里想著,如果它能夠載動阿爹阿娘他們就不會死。

云兔家族驅逐了這只整天異想天開的兔子,它像一縷孤魂游蕩在幽冥死地,終于有一天,攜著石塊的它終于平穩地飛上了天空…...

小女孩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云兔:“那你以后叫小白吧。”

又指了指身后包袱上掛著的細腳兔娃娃:“她是大白。”

朱砂痣的靈魂里有不少飛禽類,比如大雕和青鳥。但是這些能戰斗能抓人打人的禽類靈魂,卻載不動瘦小的她。她曾經在寬闊無人的黃沙地里練習過無數次,瘦小的她踩在大雕寬闊的背上,如秤砣壓在輕飄的荷葉,任大雕如何揮動雙翅,身子也動不了分毫。

紅姐聽村子里的老人說過,一個人的靈魂若太重,死后就會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即使萬金重的判官的勾命索,也撼動不了那沉重的靈魂分毫。

她想,她的靈魂也應該是很重的,所以大雕載不動。

“小白,小白,我叫小白……”云兔血紅的眼睛里有東西流了出來,不是血,而是透明的眼淚。

它又有名字了。

小白,它的名字……

最后一次喚它名字的,是它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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